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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7:40:08 作者: 起一聲羌笛
    雖然當時她直接給呸了回去,可是事後卻不止一次想到陸珊珊這話.....這話難道就真的都是胡說八道嗎?有時候敵人戳心窩子的話讓人越想越氣,不就因為戳中了嗎.....

    換位想之,她要嫁人,就絕不肯嫁給一個疼愛妹妹跟命一樣的男子,她也想當寶貝呢,做什麼自討苦吃去跟著夫君寶貝別的姑娘,瘋了不是.....她都這樣想,別的姑娘不也會這樣想嗎?

    音音低了頭,這些藏在心裡的東西,從她及笄以後,她就想過不知多少次了。她吸了吸鼻子,眼睛裡的淚慢慢散去,望著哥哥慢慢道:

    「既是早晚的事兒,就不如開開心心地,挑一個稱心如意的好的。」音音笑了笑,黑白分明的眼睛裡剔透極了,她說:「我不著急,可也不能太慢呀。」太慢了,她真的成臨城陸家大公子的拖油瓶了,她謝念音只能給自家哥哥加分的,怎麼能被哥哥這樣疼著,反而成了他身上的減分項了。

    音音伸手拉住哥哥垂下的衣袖,歪頭望他:「哥哥就好好幫我挑一個,人又好,對我又好,關鍵是長得要好,才配得上我,哥哥說是不是?所有人都走的那條路,才是正常的,好走的路。」不一定多好多對,但一定是走起來最好走的路。

    正常.....

    陸子期喉結微微滾動,沒有看她望過來的視線,只專注地看著音音扯著他袖子的手,青衫映襯下,比最好的白瓷還白,火紅蔻丹紅的指甲,紅得嫵媚,嫵媚到近乎魅惑。修長美好,卻脆弱。

    不該經風雨。

    半日他才答:「是。」

    好一會兒花廳里都是安靜的,外頭暮色已濃,仔細聽,只能聽到花廳里不時一聲抽噎,卻始終沒有人再說話。

    謝念音總算摸到了袖中的帕子,胡亂擦著。

    陸子期好一會兒不知在想什麼,靠著桌案,微微皺眉。實在看不過她拿著自己的臉亂擦,抬手要接過她胡亂團成一團的錦帕,謝念音卻死死拽著不鬆手,就是要胡亂擦。

    明明說開了,可就是覺得心裡說不出的憋屈。不知該怎麼說,甚至不知自己到底要的是什麼,只覺得怎麼都不順心,怎麼都不好,她賭氣一樣想著把臉擦破才好呢。

    陸子期隔袖按住她賭氣的手,壓著聲音問:「都允你,你到底還要怎樣呢。」

    聲音里是哥哥從未有過的無力。

    音音一怔,鬆了手。

    她看著暮色籠罩中,哥哥像往常一樣仔細地折起她的帕子,然後仔細地給她擦著眼角腮上的淚。漸漸暗下來的室內,她看不清哥哥的表情,只覺得哥哥很溫柔。

    他的聲音依然是淡淡的:「不過說了你兩句,也值得你哭成這樣。長大了,越發說不得了。」

    是哥哥教導妹妹的語氣,再正常沒有。

    因為剛才一場大哭,謝念音的聲音沙沙的,帶著她本來的軟糯,輕輕刮著聽話人的耳膜:「誰都能覺得我不好,哥哥不能。」

    「沒有。」

    「誰都能說我不規矩,哥哥不能。」

    「沒有。」

    「誰都能笑話我,哥哥不能。」

    「沒有。音音,沒有。」

    陸子期握著被她淚水浸濕的帕子,在越來越暗的天色中微微垂了頭,他的唇動了動,卻是一句無論如何都不該出口的話:

    誰都能證明自己配得上你,哥哥不能。

    有些話不能說,一說就錯。

    好一會兒,他才開口,說的是,「掌燈。」

    外頭早就準備好的鐘大娘,帶著錢多橘墨忙進來把燈點上了,又讓人打水給姑娘洗臉。

    鍾大娘一邊指揮著小丫頭伺候音音洗臉,又是心疼,「瞧瞧哭的,不好好敷敷,明兒怎麼見人」.....

    又是勸說:「我的好姑娘呀,你那些古古怪怪的想法也得你哥哥好好說說你」「知道哥哥是疼你,怎麼還當真哭了」「兄妹兩個,磕磕碰碰,再正常沒有,還能當真哭成這樣」.....

    外人都只當這是自家小姐跟大少爺使性子,是大公子教導自家妹子。

    燈下始終安靜端坐的陸子期垂眸不語,他茫然聽著鍾大娘細細碎碎的嘮叨:

    「不怨少爺生氣,你呀就是年紀小不知道裡頭輕重,那些話是能渾說的?」

    「有時候就是一句話,外頭那些歪心爛肺的就能把好好一個千金小姐給嚼出多少不堪」「尤其是咱們清暉院裡,再乾淨也保不住就有旁人耳目,就專等著揪小姐的錯處」

    「姑娘呀,謹慎再謹慎,名聲就是女子的命呢!你小孩子家家不知道這些,沒個輕重,真走錯了路,踩進了坑裡,後悔都晚了」.....

    陸子期木木聽著音音軟軟的聲音,「大娘,我明白」「我聽話」,軟軟甜甜的,像她小時候那樣乖。

    他伴著她長大,她依然乾淨得如同一抔雪,如同枝頭最好的花。

    可他——

    燈火微微跳動,陸子期低垂的睫毛顫動。

    第50章 齷齪

    隨著快到夏至時節, 天氣愈發熱了起來,富裕人家都開始用冰了。書院學屋裡也開始放冰,在學屋角落裡散發著陰陰涼氣。

    夫子還未到, 學子們多搖著手中摺扇,不動聲色比較著各自的扇面字畫或扇骨材質,或扇子做工有出處的,也總要找個機會說給人知道, 不能讓這份銀子被埋沒了。再不然就是某個新鮮的扇囊,一看就是出自女子之手,總得露出來給人看見,少不得惹起各種調笑起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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