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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7:40:08 作者: 起一聲羌笛
明白少爺心思後,鍾伯心情是複雜的,此時趕忙應諾。跟在少爺身後,他一時間甚至說不清,少爺如果真的像他二舅,到底是好還是壞。
今日是陸老爺的壽宴,賓客滿座,陸老爺卻是強打起興致。無他,他下的帖子,商圈裡收到沒有不來的,禮物沒有不重的。可他往臨城士紳圈裡恭恭敬敬親自送的帖子,卻都找了各種藉口,只送了不輕不重的壽禮,並沒有親自來的。
這些年,他在這些人身上不知砸下去多少銀子,最多也就是能進那個圈子裡坐一坐,能上門喝杯茶。士農工商,士居其首,商在最後。
這是這些人料定他們陸家就老死在商這個圈子裡了,拿他的銀子倒是痛快,可轉臉就把讀書人的臭架子擺得死死的。
尤其是那個孫家,窮得就剩個空架子了,但人家就是可跟知州守備家的來往,是他這個無論砸了多少銀子的商人都比不上的。
說是知州家想跟孫家的女兒結親,孫家還猶豫呢。陸老爺看著自己坐在一旁的女兒,都撈不著上知州老爺家的門。
孫家現在也就還有一房在金陵城裡做著不大不小的官,可重要的是,孫家世代讀書人,祖上甚至出過一品大員,如今雖然是衰落了,可讀書人家,不知道哪個子侄就出息了,就是下面的女兒仗著祖上名聲出身書香,也都不定能嫁到什麼樣的好人家。
故而孫家雖衰落,依然是臨城有名的士紳人家,陸老爺想攀上交情都難。
陸老爺陰鬱的目光從女兒身上又看到旁邊小兒子,最後看向了另一邊的大兒子:還是得讀書,得舉業。
是他們陸家不富嗎?三代大富。可沒有子弟中舉做官,這富都危如累卵,不知什麼時候逢上什麼事兒就冰消瓦解了。這曾是陸老爺祖父的擔憂,如今是陸老爺的擔憂。
陸老爺悶悶喝下手中酒,聽著旁邊人的恭維,面上還是笑的。
往年陸老爺的壽宴,下面的孩子自然只有新夫人的一雙兒女,長得又俊,口齒也伶俐,站出來給陸老爺拜壽,下面都是恭維的。
今年多了大公子,周圍人自然都更多地掂量陸家大少爺。大公子只是上來行了禮算是敬了酒,多餘的話卻一句都沒說。
熙熙攘攘場面一冷,陸夫人拿著帕子擦拭著嘴角,她和娘家人這邊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見一身織金大紅棉襖光看著就喜氣洋洋的謝念音又出來了,陸夫人和劉氏這些人都是眼皮子一跳,面部抽搐。
陸夫人那邊的人可著勁兒夸陸老爺的小兒子小女兒,結果都抵不住這個姓謝的小姑娘,對著自家哥哥就是一頓猛夸,讓逢迎陸夫人的人都看得張不開嘴了,人家一個女娃娃能拍著胸脯把陸家大公子誇得天上有地上無的,他們也不能跟一個小姑娘比著不要臉地夸呀。
陸夫人那邊的人誇起來都得講究個含蓄,謝念音仗著自己年紀小根本不懂含蓄是什麼,所有最好的詞都往自己哥哥身上用就是了。
最後還一本正經小大人一樣總結道:「陸老爺最有福氣了,有我哥哥這樣好的兒子。」學著劉家老太太的話:「有這樣的兒子,陸老爺以後就擎等著享福吧。」
不僅把其他人說笑了,就是陸老爺心中悶氣都一掃,也跟著笑了。
謝念音拜起壽來更是一套一套的,聽得人眼花繚亂,壽星老爺能不高興。
眾人就見雖然大公子冷著臉,但是大公子身邊的小姑娘仙童一樣,對著陸老爺吉祥話一說一串,惹得眾人都忍不住笑。有人說陸老爺大福,這莫不是觀音身旁的童子下來給老爺拜壽了,其他人都笑著點頭逢迎。
陸夫人那邊的人——,打不過呀.....
好好一場壽宴,本來想狠狠憋一憋清暉院那個悶不吭聲的少爺,結果把陸夫人憋得喘不上來氣,心口疼。
陸夫人沒忍住,借著帕子擋嘴,恨恨咬牙:「小妖精!」年紀不大,慣會討好取巧,她呸。
壽宴散了,陸老爺去了陸夫人的院子。
陸子期看了一眼,又看向了鍾伯,這才領著音音朝清暉院去。
路上他對音音道:「不用委屈自己討好他。」陸子期早看得明白,除非陸老爺能再生出一個能幹的兒子,不然就靠著賣豆腐的那個兒子,陸家早晚得完。他們不用討好,陸老爺只要沒糊塗到連陸家家業都不顧了,就不會真對他怎麼樣。
恰恰,陸老爺如今唯一還真正在意的,就是陸家的家業和體面。
陸子期不願委屈他家音音為了他討好別人。
音音衝著哥哥張開手,陸子期自然地把她抱起來,就聽音音趴在他耳邊小聲道:「才不委屈呢,哥哥也不委屈。我也不喜歡我爹,可我爹有錯,他的錢又沒錯。我不是給我爹請安,是給我爹的錢請安。」
聽得陸子期哧一聲笑:「這又是你小舅舅教的?」
兄妹倆慢慢說著話,冬日的夜晚冷冽卻乾淨,平靜得很,如同最近的陸家。
這種表面平靜的打破,是在這一年的年根底下,以一種誰都沒想到的方式。
第22章 原來她真的怕貓
自從陸家大公子帶著音音重回陸家,陸家就再沒消停過,尤其是陸家上房,這一年更是過得雞飛狗跳,直到這一年的最後兩個月,陸家算是恢復了表面的平靜。
一進入臘月,各家全都忙了起來,大戶人家更是忙活。家中下人們開始忙著打掃庭院各處走動準備過年,上頭的主子們更是到了一年最忙的時候,女人們要備辦年節,男人們不僅要盤帳算錢,還要走動打點各方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