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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7:35:11 作者: 燈籠紅染
這日午後,她按時提交了老十九讓她抄的詩——「不得哭,潛別離。不得語,暗相思,兩心之外無人知。深籠夜鎖獨棲鳥,利劍春斷連理枝。河水雖濁有清日,烏頭雖黑有白時。惟有潛離與暗別,彼此甘心無後期。」(1)
天知道此人是不是近來生活不協調,人生遇到了某種瓶頸,居然要她抄這種情詩?說什麼意境美,分明就是孤獨太久了,想找點被人崇拜的感覺。
「念出來。」,那廂低頭整理卷宗,頭都不抬。
鍾離思動了幾下嘴,覺得難以啟齒,打死也不讀。
聽她久久不為所動,蕭祁墨微微側頭,白皙的臉上沒有半分血色,他皺眉道:「這也需要我教你?」
這也需要教???怎麼教,寫字是手把手教學,讀書難不成還得……嘴對嘴???
心裡一萬個不願意,真不是滋味兒。但她……沒有選擇,因為此人的手段,這麼些天來,撒潑耍賴也好,拒不服從也罷,都被離思使了個遍,然而從來都沒有用。
她拿起捲軸,萬念俱灰,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地讀著:「不得哭,潛別離。不得語,暗相思,兩心之外無人知……」
「啪」一聲書響,門框處有人的書掉在了地上,「王爺贖罪,學生只是來還書,無心打擾。」
離思側頭看去,是趙凝,她看上去很是悲傷。
蕭祁墨一直低頭批改文章,連手都沒動一下。
趙凝撿起書踏步走來,與離思擦肩而過,她在笑,很真誠,真誠到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好不容易熬到散學,離思照舊去找她三姐一起回家,路過冰潭,老遠便看見潭邊上里里外外被圍得水泄不通,男男女女爭吵不休。
聽那七嘴八舌的聲音,好像是誰搶了誰的意中人,誰又半夜爬牆跟誰滾草叢,諸如此類……
這要換以前,鍾離思必定會上去吼上兩嗓子,可這些時日被蕭祁墨折騰得沒精打采,激情蕩然無存。
她本打算繞道而行,可忽然瞥見鍾離念被人擠在人群中間。那兩波人已開始大打出手,你推我搡混亂不堪,很有可能傷及無辜。
「三姐」
離思大喊一聲正欲去接應。
哪知只是剎那功夫,「撲通」一聲響,鍾離念連人帶書滾進了冰潭裡!潭面結冰不算厚,她摔下去後,冰面上當即被砸出一個洞,鍾離念順著那個洞滾進了水裡。
她三姐不會水,鍾離思心尖兒上一抖,嚇得半死。她作勢就要縱身一躍而下,忽而間身旁飄過一個白影,先她一步一頭扎了進去。
「太子殿下!快救太子,快……」
蕭鎮胤侍衛跑來,見他不顧一切往裡沖,個個被嚇得腿軟。
這時那群打架的人有幾個想縮走,鍾離思冷眼瞪過去。以她姐姐所在的位置,若不是有人用力推她,她不可能掉得下去。
想到這裡,離思冷冷吐出句:「誰敢走,我剁了誰!」
這不是駭人聽聞,如果鍾離念有什麼三場兩短,鍾離思幹得出這種事。
潭面結冰雖不厚,從外面容易砸破,但水下沒有借力點,根本不可能砸開。
太子下去已有一會兒了,也不見上來,幾百個侍衛一擁而上,急得紛紛用劍鑿冰,有的已經跳了下去。
鍾離思扒在潭邊上,眼淚刷刷直掉,急到一定的境界,淚水根本不受控制。
好不容易重頭再來一次,她不願意看到自己的家人再受到一丁點傷害,那種痛苦,離思不想再嘗第二次。
又過了一會,蕭鎮胤抱著鍾念破水而出,他喘著粗氣急聲道:「快,抱上去,快!」
此時鐘離念雙眸緊閉,人事不省。
「姐,姐姐……」
面對親人的生死,鍾離思手忙腳亂,慌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蕭祁墨聞聲趕來,也是一驚,他蹲下身摸了摸鐘離念的脖子,側頭柔聲道:「你姐還有脈象,看著我,聽話,不會有事的。」
離思一直用嘴巴出氣,緊張到心都要蹦出來了。她聽話地看向那人的眼睛,深邃的,迷離的,不解的,甚至是真誠的,熾熱的……
她不知道原因何在,靜靜地對視時,此人居然能給她帶來一種安心,一種天塌下來有他頂著的安心。
「好,我靜下來了,告訴我該怎麼辦?」
去醫館太遠,她們只能緊急處理。
蕭祁墨:「按她胸膛!這個位置。」
離思順著他說的按了幾下,蕭祁墨俯身,隔了段距離聽到了心跳,忙又道:「把她放在你屈膝的大腿上,頭部向下同時按壓背部,讓吸入呼吸道和胃內的水流出。」
離思照著他說的做,鍾離念復中的水果真被倒出了不少。
鍾離念嗆得咳了起來,算是醒了。
道離思還是繃著根弦,「不行,我要給她渡氣。」
說罷俯身就要付出行動,卻被蕭祁墨伸手擋住,「不必,已經有人渡過了,危險期已過。」
有人?離思這才想起蕭鎮胤,扭頭去找他,只是他人已被侍衛強行帶去就醫了。
離思小心翼翼將鍾離念的頭扶起來,聲音有些沙啞,「姐姐,你還好嗎?好在太子跳水及時,否則今日……」
「我沒事了,不必擔心。」
鍾離念被水嗆過,幾乎說不出話,需得湊得很近才聽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