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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20:22:59 作者: 遠眠
「謝哥你這小生意……可真夠『小』的啊!你瞞得兄弟們好苦!」江衛平佯裝抹淚,哭唧唧地哀怨嚎道。
今兒正好有課,同系的同學們都在,都看見了教室門口貼著的大家的實習單位公示,自然也都發現了謝庭宗名字後面跟著的公司和崗位。
現在聽見江衛平「發難」,或出於好奇,或出於羨慕,或出於嫉恨,大家都忍不住豎起了耳朵,停下了各自的說話聲和動作,將注意力集中在謝庭宗那撥人的對話上。
謝庭宗自然察覺到了來自四面八方的目光,但他並不覺得這些有什麼不可與人言的,之前沒說只不過是覺得沒必要特意提起,搞得好像在炫耀一樣,像現在這種大家都知道了,兄弟還特意問起了,他自然是不會瞞著的。
「國家開放了私人買賣之後,我就琢磨著要響應國家政策,不能辜負咱京大經濟系的名頭和老師們的教導,再加上我從小就跟著外公學廚,在果脯肉乾上也有一些小秘招,以前做出來還挺受歡迎的,就想著辦個小廠子試試水,慢慢就在領導們的政策扶持下把攤子倒騰大了唄!」他頭也不抬地說道。
江衛平咽了咽口水,恨不得上去抓住他的肩膀使勁晃:「哥,你可真是我親哥,這哪是把攤子倒騰大了啊,你這分明是當上大老闆了啊!」
謝庭宗睨了他一眼,沒好氣地笑罵道:「去去去,誰要攤著你這麼個倒霉親弟弟!少在這埋汰我,什麼大老闆不大老闆的,我就是運氣好,把理論知識和社會實踐稍微結合了一下,算是提前開始實習實踐了而已。」
這時候雖然已經放開市場風氣好幾年了,但是,因為過去那十年的緣故,整體上對老闆和資本這些詞還是比較忌諱的,甚至很多人都仍舊是秉持著舊觀念,認為私人做生意就是投機倒把,像謝庭宗這樣的名牌大學大學生去搞這個,那就是自甘墮落!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被抓起來。
雖然謝庭宗對這種觀念和持這種觀念的人嗤之以鼻,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別人還沒說到他面前的時候,也沒必要硬把話柄往人家手上塞。故而,遇上「大老闆」之類的笑稱,他都是不會真的接這話的。
江衛平說完就意識到不對了,現在又不是在寢室里,教室這麼多人,什麼亂七八糟的人都有,他說這話不是給謝哥招麻煩嘛!
正當他面帶懊惱之際,教室另一側就傳來了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呵,大老闆,不就是萬惡的資本家嘛!你這種人應該被拉去□□!也不知道學校和院系的領導們是怎麼審核的,資本家也能算是實習的一種了,真是玷污了我們無產階級的純潔性。」
江衛平瞪著說話的男生,怒道:「盧茂生!你瞎說什麼?!不就是謝哥比你受歡迎比你俊還比你能幹嘛!扣什麼大帽子!」
盧茂生是班上的副團支書,大一一開學的時候就因為跟謝庭宗爭奪班長的位置失敗而對他懷恨在心,平時沒少給他使小絆子,更是沒少說些陰陽怪氣的酸話。
尤其是謝庭宗因為學校外面的事太忙而辭掉了班長職位之後,他還是沒能當成班長,他心裡對謝庭宗的不滿和嫉恨就更重了,此時難得抓住了一個話柄,當然要抓著不放大肆宣揚了。
「本來就是謝庭宗自己行事不端立身不正,你都說他是大老闆了,大老闆不就是資本家?」盧茂生瘦長的臉上滿是尖酸刻薄,雙手環抱在胸前,冷笑道,「他自己自甘墮落,破壞我們青年同志的革命純潔性,還不准我說了?我這不叫扣帽子,而是敢於揭露他的醜惡面目,將這個隱藏在人民群眾當中的壞分子揪出來!」
見盧茂生越說越來勁,口水沫子噴得四處都是,謝庭宗含笑起身,不慌不忙地打斷了對方的慷慨激昂:「盧同學,我覺得呢,咱們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學,為了更好的給國家做貢獻,除了學習理論知識以外,還要多看看報紙聽聽收音機,了解了解國家政策,你說呢?」
盧茂生不明所以,梗著脖子道:「你少在那兜圈子說些有的沒的,反正你就是投機倒把……」
謝庭宗微微搖頭,語重心長地打斷他的話:「盧同學,多看報紙真的很有必要,省得亂說話丟臉,真的。」
盧茂生還是一頭霧水,但想也知道這不會是什麼好話,莫名漲紅了臉,還要再辯。
團支書是個女生,叫夏華,這時終於忍不住了,對盧茂生冷聲道:「謝同學說得不錯,你確實該多看看報紙了。你要是看了報紙,就該知道,國家早就允許像謝同學這樣的私人買賣了。」
小攤小販雖然仍舊被世人瞧不起,但已經不再是以前那種逮到就要蹲號子的情形了,至於謝庭宗的那種合法合規的廠子,就更不涉及什麼資本家壞分子之類的事了。
經濟系的同學們對現在的經濟政策還是有幾分了解的,政策剛出台不久時,老師們還偶有提及,他們自然不會完全不知道,但知道歸知道,跟真的放手去做又是兩碼事。
大多數人都處於一種隱約知道世道變了但又暫時沒有改變固有印象的狀態。
而盧茂生就屬於其中的佼佼者。
謝庭宗的生意合法合規這件事,他心裡自然是有點底的,但固有印象和他對謝庭宗的嫉恨還是促使他抓著這個話柄不放,甚至完全忽略了政策上的變化。
現在被謝庭宗和夏華連番「提醒」,他裝傻是沒法繼續裝傻了,臉漲得通紅,陰鬱的眼神死死瞪著他們倆,連夏華都一併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