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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4:29:21 作者: 繡貓
    張弛默不作聲,顯見在猶豫。彭樂屏住呼吸,終於等到張弛開口,「那你借我點錢吧。」他說,「等我發了工資還你。沒錢吃飯了。」

    「操。」彭樂憋了半晌,悻悻地撈出手機,往張弛微信里轉了五千塊錢,「你別還了,我都怕別人聽見笑話。」張弛點了接收,說聲謝謝,毫無愧色。

    周日原本答應了跟彭樂去釣魚,結果臨時接到小董的電話,只好爽約。張弛來到辦公室,得知老張那傢伙又請了病假,躲在家裡沒來,只有小董站在地上手足無措,喬有紅也在一旁發愣。張弛心想:怎麼又是她?喬有紅則鬆了一口氣,說:「小張,你來了就好了。」張弛用眼神詢問小董,小董走到一旁,才小聲跟他說:「也沒什麼大事,就是有點怪,我一個人不敢去。謝謝你啊張哥。」其實小董比張弛還大一歲,但張弛沒管這些細枝末節。來都來了,他一邊套上警服,叫喬有紅和小董跟上,「去看看吧。」

    三人到了理髮店,張弛遠遠就見兩副紙幡在地上,白色的紙片跟秋後蝴蝶似的,在晨風裡可憐地抖動。喬有紅把手機里的照片給張弛看,「這東西原來就掛在我門上。我開門晚,一開門就看見被風颳在地上,手機里照片有些是鄰居一早看見,拍了傳給我的。你說誰這麼缺德呀?」

    街上還有幾個鄰居商鋪的人在看熱鬧,張弛看他們的表情,都不像做賊心虛的樣子。他問喬有紅:晚上沒聽見什麼動靜?喬有紅說沒有呀。張弛就知道她撒謊了,因為他來找竇方的那兩晚,喬有紅都在外頭鬼混。他看了一眼這個風韻猶存的三十歲女人,又看向理髮店。

    喬浩軒今天不用上幼兒園,正坐在小馬紮上,把雞蛋羹當毒藥一樣慢吞吞地吃著,竇方坐在他對面,碗裡的大米粥已經凝固了。她放下筷子,飛快地看了一眼張弛,臉上還有些慌亂。張弛將臉沖竇方的方向一偏,「她也沒聽見?」喬有紅說:也沒有。張弛又問:你店裡之前那兩個外地人呢?喬有紅解釋說:他們是她的老鄉,白天在學校當民工,晚上都睡縣郊的大通鋪,也不是壞人。

    一輛破警車停在路邊,老許下來了,後頭還跟著老梁。鄰居們忙把腦袋一縮,都躲回店鋪里了。其實,沒人死,沒人傷的,這陣勢有點大了,但老許臉上頗嚴肅,圍著白幡走了兩圈,叫老梁拍了幾張照片,跟路人交待:不要破壞現場。然後走進理髮店。見一群警察擠進來,竇方頭也不抬,起身把大米粥和雞蛋羹都端去廁所倒了,她守在馬桶邊,一連按了好幾下沖水鍵,轟隆隆巨響,仿佛在沖石頭。

    老梁安慰喬有紅,「芝麻大點事,別一驚一乍的。」背著喬有紅,卻跟老許說:「我怎麼覺著,像外國電影裡演的情節,叫什麼來著?」

    小董是個二次元宅女,靈機一動,說:「死亡威脅。」

    老梁一點頭,「哎,是有點那個意思。要麼,就是有人想嚇唬嚇唬喬有紅?也不知道她得罪了誰。」他嘴裡說著,眼睛望著老許。

    老許不耐煩地一擺手,「她能得罪誰?」

    老梁說:「前段時間還有人報警,說店裡,那個什麼,亂搞男女關係。」

    令他大失所望,老許的表情很坦蕩,倒好像被他提醒了似的,忙問:「對了,上回是什麼人報警?」

    老梁說:「是一個女的用網絡電話打的,說話挺客氣的。」

    老許說:「那跟這回應該不是一個人。這個一看就是搞封建迷信嘛,裝神弄鬼的,估計也沒什麼文化。應該沒大事。聽說這附近常有外地閒雜人員打轉悠?這個你們得提起警惕。」叫小董寫一個出警報告,「先不要立案了。」

    老許下了結論,喬有紅只好作罷,正要送老許等人出門,聽見腳步噔噔的,竇方披散著頭髮,連吊帶裙睡衣也沒換,就跑了出去,手裡打火機一點,那兩幅白幡從蕭瑟秋風中的蝴蝶變成了耀眼的火鳳,頃刻間就燒成了紙灰。

    這,沒立案,還用「保護現場」嗎?老梁原本覺得老許小題大做,給竇方這麼一整,他請示性地看向老許。「算了,那麼個瘮人的玩意擺在外頭,讓人怎麼做生意?」老許也沒叫人阻止竇方,和老梁鑽進了警車。張弛和小董準備走回派出所,車子正要啟動,老許把車窗搖下來了,跟張弛說:「那個洗頭小妹,竇什麼,你不是留她身份證了嗎?查一查,她以前幹什麼的,家裡都有什麼人。」

    張弛嗯一聲,轉頭看向對街,見竇方兩手抱著赤裸的手臂,靜靜地站了一會,忽然抬起一腳,把燒黑的木棍踢飛了。她大聲地說:「晦氣玩意,你媽死了!」

    替老張值了一天班。晚上七點,張弛來到烤肉館子,點了一個蒸餃,兩個涼菜。他一邊等菜,看著對面的理髮店。今天,捲簾門很早就拉了下來,只有二樓的窗戶里透出燈光。「對面今天沒營業?」張弛掰開筷子,問服務員。

    「沒。」服務員搖頭,「遇到這種事,誰還敢開門?她家連個男的都沒有。」

    張弛吃完飯,正要結帳時,看見竇方拉著一個大行李箱走出來。夜色中,她站在路邊,有點茫然地看著街上的行人和車輛。他忙把一百塊錢放在桌上,小跑兩步,來到街對面。竇方坐在行李箱上發呆,一抬頭,看見張弛。

    「你去哪?」張弛打量著她。

    「不知道。」竇方低頭,鞋尖在街上踢了踢,「紅姐把我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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