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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4:29:21 作者: 繡貓
男人躲了一下,有點驚慌,「別踢,理壞了。」
女孩咯咯一笑,再轉回來時,瞥見門口的張弛,她伸手理了理棕色的捲髮,露出耳朵上、手腕上亮晶晶的飾物,「帥哥,理髮嗎?」這條街從頭走到尾,不到一千米,每天穿警服經過的人,十個指頭數得清。但她不認識他似的,笑盈盈地打招呼。
張弛剛才在超市門口喝水時就注意到了,這個女孩是新來的,這一身遠看鮮亮、近看劣質的穿戴,讓張弛想起自己幼時常吃的那種用廉價奶油裝飾的蛋糕,擺在玻璃櫃裡,紅紅綠綠很引人垂涎,但背著人的角落總是蒼蠅成群。她那麼厚的妝容,其實是看不出年齡的,可在辦公室見慣了形形色色人物的張弛,還是從她大腿和腰身的線條中猜測她應該二十上下,她打招呼時,張弛聽出來帶一點南方口音。
那女孩子似乎很習慣了被人打量,還對張弛笑,「理髮三十,來嗎?」那輕佻的語氣,好像在說:來玩一玩嗎?
張弛原來是想就近湊合理個髮,被她那副輕佻的姿態膈應到了,他抓了把頭髮,有點猶豫。
「哎。」正在理髮的老闆娘偏過臉看了一眼,「警察。」她對女孩努了努嘴,示意她去沙發上坐,「別礙事。」然後,老闆娘忙裡偷閒地跟張弛打個招呼,「今天有點忙,改天吧。」兩個外地人模樣的男子坐在沙發里,等待著老闆娘的服務,同時不失警惕地瞟向張弛,嘴巴也閉上了。
張弛含著薄荷糖,對老闆娘挺客氣地點個頭,順勢走下台階。
「窮逼。」
張弛聽見了,他回頭一看,女孩翹著腿,坐在沙發上低頭看雜誌,指甲上貼了一堆利器似的亮片,但手指異常靈活,在封皮上滑來滑去,那些描繪著精美的景色人物的彩頁,被她飛速地翻了過去,毫無留戀。她嘴裡又嘟囔一句,被老闆娘呵斥一聲,於是丟下雜誌,輕快地走上樓梯,到了昏暗的樓上。
張馳在外頭晃到三點,拎了一袋水果回辦公室,分給同事們。下午依舊不忙,他對著電腦敲了幾篇出警報告,快下班時,有個附近大學的女生來報案,說自己丟了東西。張弛眼睛盯著電腦屏幕,問:「在哪丟的?」
「學校。」
「學校的去找校警,校內的不歸我們管。」
女生改口了,「也不算校內,是我們學校一出門街上那個公廁,我上廁所時包放在洗手台上,出來後不見了。」
公廁就在學校門口,還收費的,張馳去過,收費員態度奇差,紙簍也不常清理,裡頭常能發現一些來路可疑、有明顯使用痕跡的成人用品。他眼睛往女生臉上一掃。女大學生長直發,沒化妝,衣飾整潔端莊。他不覺得女大學生會去造訪那種公廁,但也沒揭穿她,「都丟了什麼?」他拿了一張報案單,給對方,讓她自己寫。
女大學生拿起筆,回憶著,「一個八成新的錢包,裡頭有銀行卡ᴊsɢ,身份證,現金,還有防曬乳,護手霜……」
「價值兩千塊以下不立案啊。」張弛提醒她,眼睛看了看牆上的表,過六點了。
女生看出他不耐煩,也瞪眼睛,「絕對兩千以上,差不多三千了。」
「舊的個人物品不算,銀行卡、身份證件趕快去掛失。」張弛說,「現金多少?」
現金兩百多點,可女大學生也生氣了,故意說:「兩千!」
「行。」張弛把筆遞迴給她,「簽個字,留個聯繫方式,找到了通知你。」
大學生很快簽了字,「啪」一聲把筆丟在桌上,動作很大,「你警號多少?」
「幹什麼?」張弛皺眉。
「你辦案態度不好,我要投訴你。」大學生聲音清脆,義正言辭的,「還有,刑法和行政治安管理條例哪一條規定價值兩千以下盜竊不予追究的?又是哪一條規定舊的個人物品價值為零?明目張胆到女廁所偷東西,誰知道他有沒有偷拍錄像啊?最近常有外地的農民工在學校附近逗留,是很大的安全隱患,你們不管,等出了事,誰負責?我剛才就看見幾個,就在街那頭的理髮店裡。」
張弛明白過來了,但不為所動,「如果有社會人員進學校從事違法行為,你可以跟校警報案。」
大學生很憤怒,「我們又不是犯人,整天被圈在學校里。總得出校門吧?在校門外出了事,歸不歸你們管?」
「你出事了嗎?」
「東西被偷了,不算出事嗎?」
「哎,姑娘,」加班的老梁過來勸架,擋在張弛面前,他笑哈哈的,「我們現在都文明執法,不會糊弄你的。你學法律的嗎?懂得挺多。我們是治安警,不是刑警。吶,治安條例里呢,確實沒這麼一條,是我們所的規定,畢竟這附近社會閒散人員多,警力不足,雖然依法辦事,也總得考慮實際情況,資源優化配置吧?沒事,你這案報了,我們有記錄了,回頭就幫你找,有情況我通知你,我姓梁,警號是……」
「謝謝,不用你,」女大學生有素質,人長得挺漂亮,吵架也彬彬有禮,她一指張弛,「我就找他。」她拿出手機,又問張弛一遍,「你姓名,警號。」
老梁插著腰笑了,「是不是還得要手機號啊?姑娘,你嫌我長得不帥是不是?」他伸手將張弛肩膀一攬,兩個人一比,老梁的臉像一個蒸塌了的饅頭,坑坑窪窪,眉毛鼻子,雖有起伏,但不顯眼。「別惦記了,他有對象了。」老梁對大學生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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