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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4:22:03 作者: 葉信言
但她看得出自己來的時間恰到好處,不是太早也不算晚,便輕舒了一口氣,過早則太過冷清,過晚則就失了禮數。
管家娘子笑盈盈地帶她入席,席位是在靠近花廳門口處位置上,坐的也是末位。
沈瑜下意識地衝著席面上好奇張望過來的眼神笑了笑,落落大方地入了座位。
甫一落座,上首遽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語氣頗帶著奚落與調侃:「呦,這不是『食來香』包子鋪的沈掌柜嗎?怎麼?你與李員外家也有交情?」
聽到這聲音,沈瑜的身子一僵,手指也不自覺的緊攥成拳。
她循聲望去,果然不出她所料,方才出聲的便是前面位置上坐著的吳縣丞之女吳珍兒。
她穿著赭色繡牡丹襦裙,雙手抱在胸前,細眉高高挑起,不懷好意地盯著沈瑜,高傲的表情上儘是幸災樂禍。
吳珍兒話一出口,攀談聲忽然停止,花廳內霎時變的落針可聞,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向沈瑜的方向望來。
沈瑜暗自咬了咬唇,她與這吳珍兒素無往來也並不相熟,只是見過寥寥幾面,她從來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得罪了這女子,每次見了她都會被夾槍帶棒含沙射影地擠兌一番。
不過,以往她並不願意與她計較,現如今可不同了,若是被她拂了面子去,她還如何在這壽宴上將她的脂粉鋪和包子鋪介紹出去?
沈瑜站起身,抬眸淺笑:「珍兒姑娘今日也來了?我今日代母親特來恭賀李老夫人高壽,這花廳中放眼望去皆是耀如芙蓉的太太和小姐,我竟沒有看到你,待散了席,再同你敘舊吧。」
沈瑜這話說的巧妙,明著聽是讚揚了廳內的夫人和小姐個個貌美如花,仔細想來,又暗含了一層吳珍兒在容貌上泯然眾人的意思。
這恰恰戳中了吳珍兒的心事,她恨恨地瞪了一眼沈瑜,冷笑著說:「你代你母親前來,想必是沈夫人因沈知縣獲罪流放,心情鬱結,終日鬱鬱寡歡,再加上病體難支,所以不便前來吧?」
沈瑜身形晃了一晃,她臉上的血色幾乎瞬間褪盡,霎時變得蒼白。
吳珍兒的話就像一把鋒利的刀子,毫不留情的將她的家事剖開在眾人面前,讓她幾乎顏面盡失,簡直毫無招架之力。
她的指甲幾乎嵌進手心,才堪堪提醒自己不要失態。
她抬起白皙小巧的下巴,溫柔冷靜的眼神在廳內眾人臉上掃過,最後落在吳珍兒身上。
沈瑜笑了笑,一字一句緩緩地說:「我父親身為樂安知縣,為官勤懇,為民盡心,樂安縣有如今之富庶,與父親勤勉為政離不開關係。父親獲罪,既非貪污瀆職,也非苛待百姓,實在是事出意外。父親母親伉儷情深,母親終日思念心切,加之舊疾在身還未痊癒,所以今日不便前來。我身為沈家長女,自可以代表沈家行事,代母親前來賀壽,於情於理皆是合適的。今日是李老夫人高壽,眾人都是喜氣洋洋地相聚於此,珍兒姑娘在此當眾提我的家事,既失了禮數,辱沒了自己官家小姐的身份,又不合時宜,掃了眾人的興致。非我一人之言,廳內的眾位太太小姐,應當也會覺得珍兒姑娘此舉不太妥當吧。」
話音剛落,吳珍兒氣的柳眉倒豎,她指著沈瑜,哼道:「我只是說了一句,你哪裡那麼多話來。。。」
話未說完,吳珍兒的母親吳夫人便出聲斥責:「珍兒,坐下,不得無禮。」
說完,吳夫人又站起身來,訕訕地說:「珍兒年紀小,說話口無遮攔,沈姑娘不要同她一般計較。」
吳珍兒氣哼哼地坐下,又不甘心地翻了個白眼。
沈瑜淺淺施了一禮:「珍兒姑娘心直口快,並非不懂道理之人,吳夫人過慮了,我怎會與珍兒計較。」
廳內就坐的夫人們有意緩和氣氛,便都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起來:「兩位姑娘都是知書識禮的,模樣也都俊俏的很呢。」
「不光瞧著水靈靈的,一個個還伶牙俐齒的,可真是招人喜歡。」
有人問吳夫人,「咱們珍兒姑娘今年不過十六歲吧,定親了沒有?」
吳珍兒聽到定親的話,下意識地捏緊了手裡的杯子,嘴巴抿成了一道線,方才被沈瑜搶白一通的鬱結之氣瞬間轉移,又開始氣惱別人問她的親事去了。
沈瑜不動聲色得將她的表情盡收眼底,又垂眸默默的喝過一口茶,再抬頭時便看到一位看上去五十歲左右的夫人扶著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婦人向廳里走來。
那夫人氣質雍容華貴,穿著青綢褙子,頭上插著金鑲玉的髮釵,手腕上戴了一隻碧綠通透的玉鐲,一看就非凡品。
想必這就是李老夫人的女兒李苑了。
李老夫人腳步不甚穩健地走來,人還未到廳內,便先笑道:「老身一大把年紀了,還勞煩諸位到宅子裡賀壽。」
花廳中的太太小姐紛紛站起身來,笑著說:「恭賀老夫人高壽,老夫人身子骨越發硬朗了。」
那李老夫人是個隨和的老太太,滿面笑容得與眾人閒聊了幾句,便有人笑著催促:「老夫人,快到席位上坐著吧,受我們這些小輩一杯賀酒。」
李苑攙著老夫人在首席上坐下,低聲吩咐一旁恭候的下人把酒菜上席。
廚房早已將酒菜備好,不一會兒,桌席上便堆滿了碗碟,山珍海味、肉食菜蔬,不一而足。
坐在前面的夫人舉杯,眾人都起身敬酒,李老夫人笑眯眯地飲盡杯中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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