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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4:22:03 作者: 葉信言
陸琢垂目看著架上紙包里的藥,說:「你先回,我還有事。」
羅桓不便等他,叮囑一句:「早些回去,晚上喝酒。」
說完,便同差役一道出了院門。
最後跟著的一名差役放慢腳步,悄悄回首看了一眼陸琢,側耳聽到他正在問:「老伯,呂五和你那鄰居時常來往嗎?」
差役神色微變,快走幾步,轉身出了院門,卻悄悄往另一個方向而去。
老伯本以為三人富貴人家出身,卻沒想到被他塞了藥材包袱的是羅巡史,當下緊張得額頭直冒汗。
但眼下羅桓早已離開,壓根沒在意他的失禮。
他心內忐忑不安,看向陸琢和沈瑜得時候便多了幾分小心翼翼,回答問題也畢恭畢敬。
「大人,這個我不太清楚,只是晚間碰到過兩次,看樣子兩人是相識的。」
架子上攤開著四包藥,沈瑜指尖拈起一塊參片。
「老伯,這是天景參嗎?」
老者點點頭,篤定地說:「姑娘,正是。」
「那這個呢?」
另一包中的一味藥材上看去與天景參相似,只是邊緣呈淺黃色,若不仔細去看是難以發覺的。
老者接來仔細看過,說:「這是地枝蘿,與天景參很像,不過功效卻是完全不同。天景參吃了後可以強健心腎,而地枝蘿卻能幫助病者去除腹內積食,通腸順便,但要是年老體弱者連續服用,會致病情加重,甚至。。。病重而亡。」
「老伯怎麼這麼清楚?」
陸琢溫聲問道。
「我年輕時是個走街串巷的赤腳大夫,現在年紀大了就靠采賣倒騰藥材為生,這個自然是認得的。」
「這樣說來,你那鄰居正是因為藥鋪開的方子中有地枝蘿這味藥,才病情加重而亡的?」
「這事我略知一二,方子中有一味天景參,那掌柜的正是失手拿錯成地枝蘿,才。。。」
老者默了默,似乎想起了那病歪歪的老鄰居,眼裡閃過一絲難過。
「這些藥都是您鄰居家。。。不要的嗎?」
沈瑜不好說老伯去偷撿人家扔掉的藥,採用了比較委婉的說法。
老者訕訕笑了笑:「是,一共好幾包呢,這四包沾了潮氣在這晾曬,其餘幾包里能用的藥材我分別收了起來,這。。。浪費了太可惜嘛!」
「您還記得有多少包嗎?」
「怎麼也得七八包吧。」
「裡面都是地枝蘿嗎?」
「有天景參也有地枝蘿,各占一半吧,喏,那籮筐里就是撿出來的參片和蘿片,這兩樣可不便宜。」
老者指了指身旁的一個籮筐,裡面晾曬著參片和蘿片,兩者用艾草隔開,涇渭分明。
沈瑜微微蹙眉,抬眸看向陸琢,低聲道:「陸大人,娘親時常用藥,一般都是快用完時,我才會去另抓藥回來。」
陸琢微微頷首,聯想到之前那戶人家院中的異常和老伯說過的話,又問:「老伯,那人家的關係如何?」
老者想了片刻,又轉首向外看了看,壓低聲音:「這家。。。兒子不是親生的,是收養的。老頭兒水災之後患了病,身體一直不好,又得人伺候又得花銀子。家裡關係嘛應該不太好,常聽到這家兒媳婦在院中咒罵,嫌棄老頭兒。」
沈瑜聽到這話心裡已經隱約有了結論,她看向陸琢,似在等他的說法。
陸琢踱步到她身旁,垂眸沉聲道:「所以那孩子方才說過,她爹爹抓過藥,呂五也送過藥,很有可能便是這家人抓了藥回來,被呂五用藥另換過。」
「這麼說許掌柜有可能是被冤枉的?」
「不管是與不是,絕不能令一個無辜之人蒙冤,把這些物證帶回去,足夠讓劉知縣重審此案了。」
說完,陸琢看向老者,溫聲道:「老伯,這些藥能借我一用嗎?」
老者哪敢再問他要銀子,忙說:「大人覺得有用,拿回去就是。」
兩人出了老伯家,再走到那戶人家門口時,卻發現大門早已經被緊緊關上。
沈瑜現在再看這戶人家的院門,總覺得那上面貼的白聯很瘮人,再想到有可能是這家兒子和外人聯合起來害死了老人,更覺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她輕輕扯了扯陸琢的袖子,神色有些緊張,低聲說:「陸大人,我們快回去吧。」
害怕?
陸琢垂眸看她,唇角微微翹起。
以前她自己被人冤枉住在監房的時候也沒有半分懼色,怎麼現在反倒膽子越變越小了。
「好。」
他笑了笑,溫聲道。
從早市出來,因為這一番波折,早已過了午時。
兩人簡單用過午飯,回城時租的馬車不知怎地竟然半路壞掉,折騰一番後回到城中已經暮色四合。
夏石斛和四包重新包好的藥都放在包袱中,這些東西極為重要,沈瑜一直緊緊盯著,目光片刻也沒有移開。
「不必緊張。。。」
陸琢覺得她太過小心,想要出聲安慰,只是話音未落,馬車遽然停下。
沈瑜一怔,下意識看向陸琢,眼神中似有疑惑,她正要開口,陸琢輕「噓」了一聲。
外面有人拔刀出鞘,這唰的一聲雖然輕微,但他耳力過人,瞬間便捕捉到了。
來不及提醒她,便有長刀從車簾處徑直而入,其速度之快,勢如閃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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