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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4:21:21 作者: 葉信言
裴晉安斜睨了他一眼:「介意又怎麼樣?讓你搬走, 你現在能搬走嗎?」
范思危挑了挑眉:「不能。」
「對了,順便告訴一聲裴將軍, 我是青若的表兄, 暫住在這裡,有何不妥嗎?」
聽起來是沒什麼不妥。
但范思危大齡男子一枚,卻孑然一身, 還是姜青若的表兄, 很難讓人不提防。
說句實話, 他現在覺得,表兄表妹什麼的, 還是少些為妙。
裴晉安深吸一口氣,雙手抱臂靠在椅背上, 沒理他的話,抬起下巴盯著他:「說吧, 什麼事?」
「傅千洛已退回東都,現在應昭告天下,他謀害太子,謀權篡位,」范思危擰眉啜了口茶,「天下不可一日無君,如今各地人心惶惶,賊匪當道,時機一到,太子殿下應該立刻返回大興登基,又或者——」
范思危頓了頓,看向裴晉安,意味深長道:「除非將軍另有雄才大略,打算一展宏圖,平定江山。」
「文縐縐的,有話敞開來說。」裴晉安道。
「慶州鐵騎盡在你掌握之中,鎮北王又坐擁七萬雍北鐵騎,半數天下已盡歸裴氏,將軍此時可一呼百應,」范思危默然片刻,「大雍江山,亦可改姓裴氏,將軍為何不登上皇位?」
裴晉安揉著眉心,暗哼了一聲:「蕭鈺不會有這個心思,你在試探我?」
「殿下心性純善,又對你極為信賴,自然不會,」范思危捏起茶盞,輕笑一聲,「是我自己的疑惑。」
裴晉安意味深長地看著他,道:「早在我寫信讓你到雲州來,你就該知道我的用意。」
「我想親口聽世子說,」范思危輕輕勾起唇角,「我想知道,王爺的意思。」
永昌帝在世時,最忌憚得是鎮北王。
如今大雍內亂迭起,努北又頻頻騷擾邊境,雍北鐵騎一心守護大雍百姓的安危,可一旦鎮北王騰出手來,雍北鐵騎與慶州府兵匯合,定是銳不可當,所向披靡。
屆時,一個根基不穩的年少天子,如何守得住天下?
裴晉安挑起劍眉,沒有直接回答,卻突然道:「范大人,你去過侑州嗎?」
范思危怔了怔。
這兩年中,他在大雍南部一帶雲遊,去過盛產鱗魚的泰州,途經以松子糕聞名大雍的松州,逛過荔枝滿林的嶺州,還尚未去過侑州。
那裡地處大雍北部邊境,靠近縱白山脈,冬季寒冷,又有努滿虎視眈眈,會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沒有。」范思危誠懇地搖搖頭。
「前朝內亂,賊寇四起時,努滿趁虛而入,屠侑州城十日,百姓財物被努滿一掠而空,從侑州被掠走的女子,像豬牛一樣被趕走,一路上,死傷者過半。」裴晉安舉目望著遠處,神色淡淡的,再次提及以前他爹講過的事,「若不是出身草莽的太/祖,帶領一幫義匪截住努滿南下,遭殃的百姓,遠遠不止這些。」
這是四十年前的事了,那時努滿兵強馬壯,氣焰囂張,屢屢進犯大雍燒殺搶掠,而前朝皇帝貪圖安逸,奢侈享受,一味退讓求和。
後來,投身行伍的鎮北王很快嶄露頭角,太/祖親自授他兵法,對他唯以重用,臨終之前,太/祖對年輕的鎮北王說:「朕將守護雍北的重任交給你,裴家要世代守護大雍百姓,不可使異族入侵,傷我朝百姓一絲一毫。」
「裴家鎮守邊境,守護的是大雍百姓,忠於的也是大雍百姓,」裴晉安道,「蕭鈺自小沒有生母陪伴,又不受皇上喜愛,深宮之中長大,性情卻大度良善,極為堅韌。我相信由范大人輔佐在側,他將來能成為一個勤勉愛民的合格皇帝。」
說完,淡淡睨了一眼范思危,勾起唇角:「范大人,可以嗎?」
范思危挑起長眉,輕笑一聲,「好,我信你了。」
不過,裴晉安雖收回大興,但自永昌帝遷去東都後,文武百官都在洛州,大興城內,能用者卻寥寥無幾。
況且,現在天雄軍與慶州府兵涇渭分明地陳列於大興外百里處的興洛河兩岸,各自占據大雍半壁江山,目前勝負依然未定。
送太子去大興登基,首要之事,是將得力的忠臣召回大興。
「我會去東都,」范思危沉聲道,「傅千洛手下雖有百官,但大都受他脅迫,困於東都。他們中有不願同流合污憤然辭官者,若是知道太子尚在人世,一定會願隨我到大興來。」
他在朝中為官數年,彈劾過諸多朝臣,哪些文臣武將忠心耿耿,哪些得力,最是一清二楚。
「待我將官員召回大興,太子殿下便可擇日登基,屆時天下皆知傅氏謀權篡位,他的天雄軍也會人心渙散,」范思危拂袖起身,「事不宜遲,我今日便出發。」
「不急於這一時,」裴晉安豎掌止住他,「今日冬至,內子讓人做了暖鍋和餃餌,用過了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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廳內,銅鍋熱氣騰騰。
房內暖和,蕭鈺脫下披風,習慣性地摸了摸脖頸間的玉環,確認掩在衣襟中,才放心在案旁坐下。
薄薄的羊肉片剛入沸水,便被兩雙筷著夾起。
蕭鈺與范思危一左一右,將煮熟的羊肉放到姜青若面前的碟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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