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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4:21:21 作者: 葉信言
這鄧大平日裡遊手好閒慣了,一旦荷包里有幾兩碎銀,必定馬不停蹄地去慶州的青樓酒肆享受一回,原是個潑皮無賴似的人物,所以年紀不小卻未娶妻,青砂鎮誰也不想把女兒嫁給他。
他說出這話,明顯是看幾位姑娘對此地人生地不熟,又知道陸老夫人已死,陸良埕被貶去做了窮縣令,沒人能轄製得了他,便想仗著自己無賴的本事,明目張胆地搶占陸家的老宅。
周允禮看出他的心思,眉頭微微挑了起來,沉聲道:「鄧大,你說這話可是不對,那房契昨晚你已看過了,怎會有假?再說,就算你為陸家看守了宅院,又不是白白出力,陸老夫人可是給你發了工銀的,就算到府衙講理,那官府也會只認房契,不會聽你這番言論的。」
他這話本是要勸鄧大不要胡攪蠻纏,但鄧大哼了一聲,全然不領他的情。
他往地上狠狠呸了一口唾沫,對周允禮說:「胡說八道,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拿銀子,別說工銀,就連修繕這宅子的銀錢,都是我掏的!這宅子我說了才算!」
姜青若醒來得早,她在後院聽到前面傳來隱約的嚷嚷聲,猜到準是那鄧大來了,便徑直來了前院。
鄧大看到她出來,嘴裡叫得更厲害了,一個勁地說陸宅他才能做得了主,絕不會輕易讓給她,要她拿出房契來,他要辨明真偽,不然她們從哪兒來的趕緊回到那裡去!
就在他高聲吵嚷間,巷子口突然傳來一陣凌亂的馬蹄車輪聲。
聽到聲音,鄧大的三角眼滴溜溜轉了幾圈,道:「人來了,你就等著瞧吧!」
姜青若氣得瞪大了雙眼,正想返身去拿來房契讓他閉嘴時,旁邊的周允禮低聲道:「姜姑娘,先不要拿房契,看看他搬來了什麼救兵。」
不知鄧大仗得是什麼勢,姜青若聽到周允禮的溫聲安慰,也靜下心來,想看看對方到底要耍什麼花招。
待到了巷子口,姜青若才發現,這會兒來到陸宅門口的,不是尋常百姓,而是一夥身穿皂衣的衙役。
為首的騎著大馬,後頭還有人拉著裝貨的板車,上頭放著清理灑掃宅院用的鐵鍬掃帚之物。
那為首的下了馬,看到陸宅前站了幾個人,周郎君是個溫文爾雅的君子,青砂鎮無人不識,倒是他身旁站了個如花似玉的少女,也不知道是什麼身份。
鄧大撥開前面的人,矮瘦的身子往前竄了一大步,點頭哈腰對為首的衙役笑著道:「您來得可太是時候了,我這就給您打開宅門。」
就在鄧大從腰間抽出鑰匙,要去開宅門上的銅鎖時,周允禮拱了拱手,道:「幾位要進宅子做什麼?陸宅的主人在此,要進百姓宅院,需得先徵求宅主的同意。」
那衙役詫異地望了一眼姜青若,沒想到這女子是陸宅的舊宅主。
不過,不管她是不是什麼時候的舊宅主,這宅子的新主人可是府衙的王長史,他們這班當值的衙役也是臨時收到上頭的吩咐,一早要為長史管家的家眷清掃宅院。
衙役客氣地跟周允禮道明原委,說完,揮了揮手,一伙人卸下板車上的工具,便進到院子裡打掃起來。
王長史怎麼成了這宅子的主人?房契明明在自己手裡啊!這些人當真是不講道理!姜青若著惱地咬緊了唇,打算進去讓這些人停下時,周允禮卻悄悄制止了她。
與此同時,鄧大抱著雙臂,得意洋洋地說:「這宅子如今是王長史的,勸你們識相點,趕緊讓開!」
沒等姜青若出口,周允禮淡淡笑了笑,示意鄧大到院外來。
等姜青若提起裙擺跟上,疑惑他要做什麼時,卻看到那溫雅清雋的周郎君,竟一把揪起鄧大的衣領,將他直提進周宅的門房裡,骨節分明的大手鉗住他的喉骨,問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鄧大囂張慣了,根本沒想到周允禮會動手,他的臉憋得通紅,險些快要斷氣,只得小雞啄米似地求饒:「你放開,我說!我說!」
那陸宅里就是府衙的衙役,若是現在放了他,他興許會跑出去叫嚷起來,對這種欺軟怕硬的人不能手軟,講道理更是沒用,周允禮只微微鬆開手,讓他能喘上幾口氣,命他快一五一十道來。
鄧大苦著臉,只得斷斷續續說清了經過。
原來,鄧大先前聽說長史打算在青砂鎮為府里管事的家眷買一處宅子,便造了一張假房契,早已把陸宅賣給了王家。
昨日姜青若一行到了陸宅後,鄧大生怕事情敗露,已經想好了對策,他故意在周家叫罵,等姜青若拿出房契來驗證時,他便會趁機奪了撕碎,只要沒了房契,任憑她怎麼說,這宅子也再不會是她的。
只是沒想到,這王家竟今日派了皂吏來清掃宅院,生怕事情敗露,鄧大便虛張聲勢,妄圖借著王長史的名頭,嚇退這個看上去涉世未深的陸宅主子。
姜青若聽後,不由抿緊了唇,憤恨鄧大無恥的同時,也感激地看了周允禮一眼——若是他當時沒有阻止自己去拿房契,想必已經中了鄧大的奸計。
等鄧大說完後,周允禮吩咐小廝進來,將他先捆了關在莊子裡,等去府衙遞過狀子,需要提被告之人的時候,再把他扭送到府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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