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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4:05:48 作者: 鄭小溪
白蘞的眼淚啪嗒啪嗒落下,可始終是一言不發。
良久,她這才道:「奴婢,無話可說,奴婢深知犯了這樣的大錯,無顏求得皇后娘娘的原諒,只求皇后娘娘看在奴婢一家多年侍奉在富察府,懇求皇后娘娘不要遷怒於奴婢的家人。」
說著,她更是磕起頭來,一下又一下,磕的是砰砰直響。
寧箏向來見不得這樣的場景,忍不住別過頭去,可在清朝就是這樣,一人犯錯株連九族,更何況白蘞這犯的是大錯。
但她終究還是不忍心,只道:「好,本宮答應你你,可本宮想知道,你究竟是在替誰燒紙?」
她的第一反應是白蘞知道自己要死了,這是在為自己燒紙,可想想又覺得不對勁,白蘞既然連死都不怕,又怎麼會為自己燒紙?
她又一想,這白蘞會不會是在替自己身邊的朋友燒紙,不過也不太對,就算是要燒紙,也是偷偷摸摸的選在別的時候,如何會選在這個緊要的關頭。
白蘞抬起淚眼,嘴裡里卻是蹦出了一個讓寧箏怎麼都想不到的答案,「奴婢在長春宮裡燒紙,自然是在給長春宮的主子燒紙啊!」
寧箏聽聞這話,臉色倏地變了,下意識站起身來,「白蘞,你到底在說什麼!」
她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白蘞的眼淚卻是落得愈發厲害了,直勾勾看著寧箏,揚聲道:「奴婢是在替皇后娘娘燒紙啊,娘娘,奴婢就算是到了九泉之下,也會保佑您的,奴婢,在黃泉路上等著您,不會讓娘娘太孤單,奴婢願用自己這條賤命,生生世世護著娘娘平安康泰啊!」
寧箏心裡一個咯噔,往前走了兩步,卻還是遲了。
白蘞咬舌自盡了。
寧箏看著曾經朝夕相處的一個人就這樣癱倒在自己面前,嘴角流著血,也顧不上什麼背叛不背叛,揚聲道:「宣太醫,快宣太醫啊!」
銀硃帶著宮女們急匆匆進來,平素訓練的再有條不紊的宮女們如今也亂了套,有的忙著去請太醫,有的忙著扶白蘞去床上,有的忙扶著寧箏出去,免得染上了晦氣……
太醫很快就來了,可到底還是遲了一步----只說白蘞是使盡了全身的力氣,別說是太醫們過來了,只怕是大羅神仙在世,只怕也救不了白蘞了。
寧箏聽聞這話的時候,心裡是說不出的難受,她是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紫禁城的殘酷,二阿哥永璉死的時候,她還不是這具身體的主人,所以她感受不到;和敬公主不能養在自己膝下,她卻還能日日瞧見,所以也感受不到……如今,一個活生生的人就在自己面前死了?
她只覺得自己的心木木的,麻麻的,抬手一摸,自己的臉上居然有淚。
她混跡職場六年,參與過無數次職場內鬥,早以為自己心如磐石,有人因為自己死了,她十分難過。
銀硃比她更加難受,畢竟白蘞是和銀硃一起長大的,銀硃性子跳脫,每每都是小錯不斷,每每都是白蘞護著她的。
寧箏只要人扶著銀硃下去歇著,更是將身邊的宮女太監都遣了下去,想要自己一個人好好歇著。
她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卻是聽聞耳畔傳來了腳步聲,皺眉道:「本宮不是說了嗎?本宮想要一個人靜靜。」
只是來者根本沒有說話,她覺得不對勁,抬頭一看,卻見著是弘曆。
如今天色昏暗,因為她早就吩咐了,這屋子裡並沒有點燈,借著窗外的光,她隱約看得見弘曆眉頭深鎖,似乎也有些難過的樣子----難道,他在朝堂碰到了什麼煩心事兒?
還沒容她細想,就一把被弘曆摟到了懷裡,更是聽到----若是你難受,那就哭出來,只有朕在這兒!
寧箏那一顆木木麻麻的心好像潰堤的洪水一般,難過決堤而出,一下子眼淚就掉了下來。
弘曆摟著她,就像是哄小孩子似的,輕輕拍著她的脊背,柔聲道:「朕都聽說了,朕知道你心裡難受,不怕,有朕陪著你了,寧箏,別怕!」
他太清楚自己皇后的性子了,什麼時候都顧及著顏面,什麼時候都顧及著體統,只怕連哭都不會放聲哭。
寧箏的眼淚啪嗒啪嗒落了下來,緊緊拽著他的衣服,將臉埋進他的衣裳里,哭了起來,更是含糊不清道:「白蘞死了,臣妾……實在是想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樣做?皇后,是臣妾對她不夠好嗎?所以她才會選擇當太后娘娘的耳目?是不是臣妾的錯……」
從小到大,她還沒有碰到過親人離世的場景,更別說有人在自己跟前自盡,這對她打擊很大。
弘曆將她摟的更緊了,只道:「沒事的,會沒事的,寧箏,朕會在這兒陪著你,一直陪著你。」
寧箏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到了最後更是在弘曆的勸誡下用了半碗湯就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她實在是太累了。
人累,心更累。
弘曆等她睡熟了這才悄悄離去,將這長春宮大大小小能說得上話的人都叫到了偏殿。
偏殿內是一片燈火通明,以銀硃為首的宮女太監跪在地下,誰都知道今日這事兒不簡單!
弘曆一向仁慈,特別是對長春宮的宮女太監們,從來是連句重話都沒有說過,如今冷著臉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