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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3:55:11 作者: 九月時五
弘曆低著頭雕猴子,一臉認真的樣子。
莫名有點迷人!
茉雅奇擺弄著旁邊的小兔子,眸光靈動,伸出手指戳戳弘曆的手臂,「木雕能上色嗎?」
弘曆思忖道:「應該能吧!」
茉雅奇立刻跳起來拿水彩去了,另挑了幾隻上色的毛筆。
弘曆在一邊雕猴子,她就拿著筆給小兔子上色。
她有點拿不定主意,猶豫道:「兔子上什麼色呢?」
「兔子嘛,上白色吧!」弘曆道。
「那就太平常了,要不畫個黃的兔子,紅的猴子?」茉雅奇捏著筆問。
弘曆哭笑不得,「哪有這麼怪的色。」
「這才跟人家的不一樣嘛!」茉雅奇已經動起筆了。
「行吧,你愛畫什麼色就畫什麼色。」弘曆有些好笑,這個女人,總要標新立異做些奇怪的東西!
茉雅奇提著筆,認認真真地給小兔子上色。
「呀,眼睛沒塗呢!」畫了一半才想起來。
弘曆的小猴子已經雕完放在桌子上了,他湊過來看了一眼,「兔子眼睛是紅色的。」
「身上都畫成黃的了,眼睛紅的就不好看了,畫個黑的吧!」茉雅奇托著腮,「眼睛我畫不好,皇上來畫吧。」
弘曆笑笑,拿了筆道:「朕試試看。」
茉雅奇笑眯眯看著,弘曆睨她一眼,突然抬手在她臉上畫了一道。
茉雅奇往後一退,抹著臉嗔怪道:「皇上這是幹嘛呢?」
弘曆笑得恣意瀟灑,俊俏的眉眼帶著溫情,眼瞳中流轉著光波,似深沉,似溫柔,似飛揚,似玩味。
茉雅奇撅著嘴不說話,兩手交疊趴在桌上,下巴抵在手臂上,看著弘曆一筆一筆的給小兔子畫眼睛。
窗棱處有淡淡的光照在茉雅奇額邊的碎發間,屋裡有個男人給她做木雕。
有時候幸福其實挺簡單的!
看著茉雅奇趴在桌上的樣子,弘曆也說不清自己是什麼感覺!
他喜歡這種隨意自然的相處,沒有那麼多規矩,沒有那麼多禮儀。
不用繃著,不用端著,就安安靜靜地相處,溫柔恬靜的時光就像慢慢流淌的水,能讓他心安,讓他不再焦躁,什麼煩心事都能暫時放一放。
皇帝怎麼了?皇帝也有七情六慾,也有喜怒哀樂,他見多了那些敬他如天神的后妃臣子們。
他是皇帝,掌握著他們的榮華,權勢乃至生死,一個個見他就怕,三跪九叩地仰視著君王。
都說伴君如伴虎。
是以自古以來的帝王,都是高高在上卻獨自一人,他們是孤,是朕,是寡人!
突然有一個人,沒那麼怕他,沒那麼拘束,甚至在他面前能自然而然的撒嬌開玩笑,這種感覺挺好的。
茉雅奇已經在桌上趴睡著了,弘曆走過去把她打橫抱起來,輕輕放在床上,點點她的鼻尖,給她蓋上被子。
又坐回桌前,認認真真地給小兔子和小猴子上了色。
黃色的兔子有著黑溜溜的眼睛,紅色的猴子畫著白色的耳朵。
兩個木雕端端正正的立在桌上,又奇怪,又可愛。
茉雅奇睡到傍晚才醒,醒過來的時候弘曆已經走了,側著身子坐起來,看到桌上的木雕,心裡有點暖意。
永珹下學回來了,一臉興奮地拿起桌上的小兔子撲到床前,笑嘻嘻道:「額娘好厲害啊!做的真像。」
茉雅奇有點汗顏!
*
黃昏的霞光柔柔打在景仁宮的屋脊上,朱甍碧瓦,丹楹刻桷,遮不住滿宮的寂寥蕭瑟。
魏采蘋在景仁宮的院子裡轉悠,從東邊的樹轉到南邊的牆,從前殿的門走到後殿的井。
天色有些昏暗,一旁的宮女道:「貴人,天黑了,進屋吧。」
魏采蘋只是笑笑,滿是悵惘,眼神有些陰鬱。
景仁宮中只有她一個嬪妃,自她失寵後,便形同冷宮,連人煙味兒都沒了,連個陪著的人都沒有。
最怕紅顏未老恩先斷,斜倚熏籠坐到明。
她得寵的莫名其妙,更失寵的莫名其妙。
這一切就跟一場夢一樣。
一轉眼的時間,她從御花園的粗使宮女成了皇上的魏貴人,隆恩盛寵,萬般得意。
又一轉眼的時間,她成了後宮眾多失寵嬪妃中默默無聞的一人。
原先她想不明白,皇上的心意怎麼能變得這麼快?
後來她就想通了,皇上寵你,或是不寵,都是他一時的意趣,若把這個當真心,當愛情,那就太傻了。
盛寵的那段日子,她以為她走進皇上心裡了,她以為她在宮裡立住腳了,她以為她能跟純妃叫板了。
現在才覺得可笑,純妃有孩子啊,她在皇上心裡是有地位的,她呢?她有什麼?
孩子,地位,恩寵,家世,真心,她什麼都沒有。
玩物,這個詞再合適不過。
皇上的恩寵,像雲像霧一樣無法捉摸,能把她捧上天,也能讓她摔下地。
從她失寵之後,冷眼也看了不少。
可她不甘心!
不甘心就這樣沉寂下去,只做一個小小貴人。
院裡的樹被晚風一吹,葉子簌簌地往下掉,魏采蘋覺得身上有些涼,裹緊了衣服走進屋裡。
做宮女的命,她不要,做貴人的命,她不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