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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7:21:45 作者: 寡人的包子鋪
    「從小到大,爹永遠只會抱你去零食店,娘買了好吃的回來,第一個分給的都是小傑、小陽和大姐,你有爹給你護著,也少不了好吃的。」

    「可是有誰在乎過我?!」

    「我長得不好看,我不是爹的第一個孩子,我又生錯了性別,行,我認了。可是連結婚時,都沒人替我打算!等我到了快結婚的年紀,爹娘才開始給我準備相親。

    每一次相親結束後,我一句『不想說』,他們就不再問了,不像你和大姐,永遠是被他們逼著問的。你們但凡多問一句,我都該說了,可是你們從來不願意在我的身上多花時間!」

    「我的婚禮,不出意外的,也是全家最簡陋的那個。說家裡缺錢,你們說,剩下的錢,要留著給小陽留學用,我信了。可是,跟我僅僅相隔幾個月的小傑,婚禮憑啥能辦得那麼風光隆重?!」

    ……

    寶珠被招娣說愣了,囤了一肚子的話,也全忘了個精光。

    她根本插不上嘴,等到招娣好不容易結束了,她才說道:「招娣,我沒想到你竟然想了這麼多,你要覺得不公平,你大可以跟爹娘……」

    招娣怒吼著打斷了她的話:「你結婚時,家裡出了那麼多錢給你置辦婚禮,結婚後,家裡有啥好東西,爹第一時間想到的也是給你。」

    「我拿你一點錢怎麼了?你的錢,也有一部分,本來就屬於我的!」

    寶珠:「你……」

    寶珠想要爭辯兩句,但屋外傳來了爆竹的聲音,聲音很大,蓋住了她的聲音。

    招娣還在喋喋不休的說著什麼,但寶珠完全聽不清她的話,盯著她快速開閉的嘴唇看,只能猜出,她說的不是好話。

    兩人剛才明明還站在門口聊天,不知為何回到了屋內。

    五月的時節,竟然還有人燃放煙花爆竹。

    寶珠疑惑的皺起了眉頭,但心中更多的是惱怒。

    她想要替爹娘爭辯兩句,但小時候,她也曾深陷於娘偏心小東的泥濘之中……長大後,偶爾想起時,也有點難以釋懷。

    她根本想不出安慰的話來。

    從小到大,招娣默默無聞的,幾乎沒有脾氣,甚至每個人都知道,她心裡藏著委屈與不甘,但因為她不被重視,也不會選擇開口,因此大家不約而同的對此選擇了忽視。

    似乎只要沒人去主動提起,這件事就永遠不存在了。

    但……

    思緒一團亂麻,寶珠還想說幾句,可爆竹聲愈來愈響,她的每一個發音,都淹沒在噼里啪啦的聲音之中。

    寶珠惱怒的沖向了窗邊,重重的關上了窗。

    許是因為關窗的動作太大了,寶珠醒了……

    從床上坐起的時候,寶珠還有點發懵。

    五月時節,雖是梅雨季節,但少有狂風大作的時候,就算是下雨,也多是不隨風偏飛的豆大雨點。

    雨水並不會潑進屋內,五月的溫度又適宜,因此,除非是回南天,白天和夜裡,窗戶一般都是不關的。

    「嗒嗒嗒——」

    屋外,竟是下起了雨。

    得知招娣螞蟻搬家般,三番五次借著送東西的名義,偷盜自己家錢財的事後,寶珠的確想立刻衝去前山村,找招娣問個明白!

    這事不好和水生說,稀里糊塗的,夫妻倆說了點私房話後,她就睡著了。

    醒來的那一瞬間,寶珠便將夢裡的事忘得差不多了,只記得,兩人發生了激烈的爭吵,招娣很是委屈和憤怒,但大抵記得點零星的話。

    寶珠嘆了口氣,睡前那點怒氣,在夢裡,全撒光了。

    結婚前是親人,結婚後是親戚,這句老話說得不假。

    發熱的頭腦冷靜下來後,寶珠決定將這件事爛在肚子裡,以後不再將備用鑰匙放在屋外就是了。

    要是捅破了窗戶紙,以後怕是連親戚都做不成了。

    恩恩擠在床角睡著,小小的人擰成了麻花狀,薄被早被踢開了。

    轉眼孩子大了,家裡的臥房只一間,雖然水生長時間不在家,但女大避父,往後水生再回來,三人還擠在同一張床上,實在是不方便。

    偶爾想要溫存一番,還得哄騙閨女出去玩。

    當初建公園時,差點被族長那群人多占掉的那三十平地,可以額外再建一間房,到時候順便再將連廊房隔斷開。

    親兄弟明算帳,自打梁土生結婚,他和張秋珍住進來後,兩家多多少少就缺了隱私,寶珠時常將二樓的房屋緊閉著,否則走出走廊便能窺探到。

    等隔斷開後,再在自家的屋內,建個直通二樓的樓梯即可。

    寶珠替恩恩將被子重新蓋上後,又將窗戶給關上了。

    夜裡有點降溫了,她披了件外套,剛開門,就見水生站在走廊的盡頭處,盯著公園裡的小竹林看。

    噼里啪啦的爆竹聲,便是從竹林里傳出來的。

    夜深知雪重,時聞折竹聲。

    說的是,大雪壓在竹林上時,發出的聲響像是竹子爆裂開,「爆竹」這名,便是從這來的。

    白居易這首詩誠不欺我。

    雖然,這回壓的並不是雪,是雨水,但大抵也是相同的原理……

    此情此景,寶珠難得想起了首應景的詩句來。

    凌晨一點,水生不睡覺,竟是靜靜的站在這賞竹。

    他一如往常的站如松,身姿挺拔,雖是背對著她,但她就是可以猜出,他的臉上此刻是如何黯然的愁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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