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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7:21:45 作者: 寡人的包子鋪
    賭頭們連他底褲的花色都打聽清楚了,每回他都輸個精光不說,有些賭頭還會額外借他點錢賭,喊他下個月領了低保金後再還。

    有時小葫蘆頭賭蟲上腦了,能一把將所有的籌碼都給推出去,比尋常人家出手都要「闊綽」。

    傻不隆冬的小葫蘆頭,更是一毛錢都沒分到。他每天在興安鎮的各個村遊蕩,主動幫忙紅白喜事,以此賺取微薄的收入,當日還能混上飯吃。

    他知曉各個村的大事小事,成了名副其實的「守村人」。

    今年年初,鎮上給各個村下發了一筆「危房改造」的補助資金。

    玉河村的這筆錢,自然而然的落到了雲母的頭上,大葫蘆頭照舊把錢收入囊中。

    村幹部盯著,他不敢再拿去賭博,只好依著上面的要求建房子。

    十平不到的舊柴房被拆除了,大葫蘆頭本想添點錢,擴建成二層的小洋房,但與他相隔三百米遠的「鄰居」,非說樓高了會擋了自家的運勢,柴房邊的土地也紛紛被各家「認領」,於是大菠蘿頭最終建了棟三十平的大平層。

    他找的施工隊見他好騙,以各種名目將補助資金給黑掉了,房子還偷工減料的,一到下雨天,牆壁就開始滲水。

    不過到底比以前住的地方來得強,於是大葫蘆頭搬出了老光棍家,住到了新房裡。

    寶珠來時,大葫蘆頭正在家門口熬糖漿。

    門口架著一口大鐵鍋,鍋中的冰糖塊已經全融化了,顯出了淺黃色,空氣里滿是香甜的氣息。

    大葫蘆頭的雙手正握著一根大木棍,在鍋里攪拌著,以防糊底。

    等熬成了琥珀色,糖漿就算成了。

    門旁靠立著一根草棍,上頭插著七八個未賣出的冰糖葫蘆,再旁邊的木盆里,放著一堆的山楂,爛的好的摻在一處,顯然是大葫蘆頭在尾市打包買回來的,準備無差別串山楂用。

    大葫蘆頭雖然好賭,但是做糖葫蘆的手藝不錯,摻爛果這事,走街串巷的小販都在用,因此沒人跟他計較這個。

    大葫蘆頭邊熬著糖漿,邊罵罵咧咧道:「三點的時候就說不要賭了不要賭了,非拉著我干到現在,贏的錢全輸光了,還不肯借我錢翻本,呸——全是在騙我錢!騙子,天天騙我錢……」

    瞧見了寶珠,大葫蘆頭送給了她一串糖葫蘆,問道:「英子,有沒瞧見雲母的存摺?」

    自打雲母被抓去了監獄,發放低保金的存摺就被阿南嫂給藏起來了。

    阿南嫂也不是想昧下這錢,她只是想替老光棍家存起來,再過幾年等老光棍去世,或是有誰生病了,亦或是低保補貼延遲發放了……都有藥花錢的地方。

    存下點錢以備不時之需,免得被大葫蘆頭賭博輸光了,平白打了水漂。

    村里人都知道這事,唯獨大葫蘆頭被蒙在鼓裡。

    他走遍了興安鎮,都沒找尋到雲母的蹤跡。在村里遇見了熟與不熟的人,他隔三差五的都得問上一句。

    因此沒少被村里人謾罵。

    阿南嫂是老光棍的表親,在他為數不多的親戚中占據了重要的一席之地。老光棍家碰上點事,只有阿南嫂偶爾願意搭把手。

    改革開放後,老光棍靠著村里給的救濟金過日子,他去汪隊長家求來了個舊收音機,在家門口擺了個搖搖椅,整日抱著把蒲扇,邊躺著曬太陽,邊聽著收音機。

    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他啥事也不管,靠著家門口那點貧瘠的土地種點青菜,臉都吃綠了的時候,再從齒縫裡掏出點錢,喊大葫蘆頭替他買點肉回來。

    每回都不超過三塊錢,大葫蘆頭還要黑掉他五毛一塊的。

    屋後立著一槨壽棺,去年年初時老光棍自己給造的,造好的當天,他就樂呵呵地躺裡邊試了下尺寸。

    他大概是覺得,兒子媳婦全指望不上,自己早做準備才能在死後入土為安。

    老光棍八十來歲,豁牙漏齒的,不知是看得開,還是認命了,身子骨居然不錯。

    老光棍自個過自個的,不僅對雲母以及兩個兒子置之不理,更是像個山頂洞人般不理會任何人。於是村幹部有事要找他溝通,全是找阿南嫂,由阿南嫂敲定。

    雲母被抓走後,警察局的人同時通知了汪隊長,汪隊長傳達給了阿南嫂,阿南嫂聽後讚不絕口:「早就該抓走了!監獄裡有得吃有得喝有得住,比在外頭被野男人睡還只能吃泔水來得強!」

    ……

    寶珠隨口回了句「沒瞧見」,她毫不客氣地接過了糖葫蘆,邊吃邊裝作隨意地問道:「你曉得小葫蘆頭在外頭賣屁股的事不?」

    大葫蘆頭繼續攪著糖漿,極是苦惱地嘟囔著:「究竟是被誰給偷走了?」

    見寶珠還沒走,他有點不高興了:「賣屁股就賣屁股唄,屁股不是還沒爛?」

    「是給一個男的,就跟你一樣的男的賣屁股……」寶珠嘎吱一聲咬碎了糖衣,指了指大葫蘆頭,說道,「你不覺得丟人啊?還不趕緊把他關家裡去?」

    寶珠用食指虛虛劃了劃臉頰,做了個「羞羞臉」的動作。

    大葫蘆頭用仿若看智障的眼神盯著寶珠,眼神里明擺著在說著,「關你屁事!」,然後他無視寶珠,繼續攪拌糖漿了。

    寶珠生硬地重新起著話頭:「你這糖漿都冒泡泡了,還沒熬好啊?」

    大葫蘆頭瞥了她一眼:「那男的是你的姘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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