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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7:21:45 作者: 寡人的包子鋪
「三金」被戴到了身上,繁複的鳳凰金項鍊尤為惹眼,寶珠在其中偷偷扣上了,水生送的金珠吊墜。
新娘新郎火速坐到了主桌上,隨便墊了兩口肚子,喜娘就領著兩人準備「唱禮」。
「唱禮」是福安市的民俗,在酒桌上挨個收取禮金,喜娘會根據送禮人身份以及禮金金額「唱」吉祥話。
喜娘先是「唱」雙方父母的彩禮與陪嫁,小麗和招娣提著小花籃跟在寶珠身後,一疊現金彩禮由小麗提著。
招娣則負責接親朋好友的禮金,除了未成家的「孩子」,其餘人皆收禮金。
除了雙方的近親,汪家夫妻也被安排坐在了這桌。
據跛子的說法是,汪家對自家恩同再造。
汪隊長也不吝嗇,夫妻倆各給了五百的禮金,手筆之大,看得其他桌驚呼連連。
喜娘接過了一千塊,高舉著展示著:「五百塊來又五百,姨夫姨娘順風順水金玉堆滿堂——」
唱禮完,寶珠接過了禮金,遞給了招娣,倆新人給汪家夫妻鞠了一躬,敬了一杯酒。
跛子家沒有近親,梁家則不少親叔伯,二十幾年間,因為梁家窮困潦倒,少有聯繫,近幾年才恢復了往來。
他們給的多是一兩百,不但比不得汪家給的,在興安鎮近親給的禮金中,算是中等以下的水平。
新人所收的禮金大多來自近親,客桌更沒多大手筆,多是給二三十,豪氣點的會給五十,偶爾也有上百的。
主桌的親屬身份,喜娘早已熟知,客桌上則由雙方父母跟著指點,喜娘再根據其身份唱賀詞。
唱禮完,儀式就徹底結束了。
賓客們可以安心吃席,新婚夫妻也可以上主桌吃飯了。
寶珠累得腰酸背痛,蘋果肌都笑僵了,心裡正感嘆著繁瑣的儀式終於結束,恨不得連席都不吃,插上翅膀回去躺著時,禮堂門口忽然進來了兩個西裝革履的人。
兩人提著一個紙箱進來了,紙箱足有半個人高,紙皮上寫著「光榮牌洗衣機」幾個大字,周圍還印著密密麻麻的小字,想來是出廠序列等信息。
兩人將洗衣機提到了台上,小心地放在了正中間,隨後分別從口袋中掏出了,摺疊工整的大紅條幅。
只聽「啪」的一聲,兩人訓練有素地同時展開條幅,他們高舉著條幅,整齊劃一地站定在洗衣機兩旁,讓台下的人可以看清條幅的內容。
兩人不苟言笑,像極了新店開業時,擺放在大門兩邊的雕塑。
右邊的條幅寫著《權會儒》三個字,左邊的條幅寫著《送高寶珠女士新婚賀禮——光榮牌洗衣機》一串字。
所有字都是用金線繡的,右邊的字巨大,間隔大,左邊的字則密密麻麻的擠在了一起。
不知情的人,還以為這場婚禮的主角,是這位權姓人士。
因為這前衛的送「禮金」方式,偌大的禮堂陷入了詭異的安靜中。
站起身,抱著碗提著筷子的;夾菜夾到一半,九十度歪轉抻著脖子往台上看的;正倒著飲料,分神往台上看去的……
連到處亂跑的孩子們都被這場景吸引,流著哈喇子或者咬著手指,好奇地盯著台上看。
報復!
絕對的報復!
狗逼的權會儒!
寶珠從中感受到了濃濃的惡意,早在定下婚期的時候,水生就給權會儒寄去了請柬。
直到今天,對方都未回以任何消息,不曾想,竟是在這等著她呢!
偌大的禮堂里,九成的人都不識字。
「權會儒……」其中一個識字的人,坐在離台面較遠的位置,他眯起了眼睛,艱難地往後讀。
一石激起千層浪,一傳十十傳百,這話立刻在近百桌流傳了起來。
權會儒離開玉河村已經十來年了,不僅是齊岳村的人,跟他「相處」了七年之久的玉河村人也快忘了他。
但總有記憶好的人想起了他。
「權會儒,可不就是咱村以前的知青嗎?家裡當官的那個,整天拿鼻孔看人……」
如此一形容,在場的玉河村人全都想起來了。
他們議論紛紛的,以前就知道權知青跟高家的二閨女關係好,卻不成想,對方竟是在高家閨女大婚之日送來了價值幾千的洗衣機!
高家二閨女從未門打工過,別說去外省了,連去縣上常住都沒有過。
兩人的關係什麼時候這麼好了?
而且從這條幅看來,權知青是以高家二閨女的朋友的身份送禮來的,這就很耐人尋味了……
喜娘正詢問著女方家,該怎麼稱呼這人的時候,水生頂著議論上台了。
他拿起話筒,說道:「感謝權老闆送給我們夫妻倆的新婚賀禮,很是遺憾權老闆沒能親自出席我們的婚禮,請你們回去後,代我們向權老闆表達感謝。」
「幫忙介紹禾泰縣的工程的事,還沒來得及向他當面致謝,請你們幫忙轉達,下次有機會,我們夫妻倆一定請他吃頓飯。」
此話一出,席面上的人瞬間瞭然,原來是水生與權會儒關係匪淺,水生稱呼權會儒為老闆,估計兩人曾合作過。
權會儒離開時,寶珠尚不足十歲,十幾年來,寶珠沒機會和權會儒相處,往「招蜂引蝶」上拉扯,著實有點強詞奪理了。
估摸著,是仗著水生的關係,兩人重新「結識」,舊時一丁點的「情誼」,難與幾千塊的洗衣機相匹配,許是城裡人沒想那麼多,找了家店鋪製作條幅時,隨口想了個賀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