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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7:21:45 作者: 寡人的包子鋪
    自行車騎了一段路後,寶珠跳下了車,特意跑回來嗆了這一句後,她又馬不停蹄地追上了車,坐上后座逃之夭夭了。

    鄭玉蘭又氣又疑惑,站在鏡子前打量了自己半天,來回嘟囔著幾句話:「我真的很土嗎?要知道以前我也是我村裡的一枝花啊。建國,你說我要不要也去燙個頭髮,買幾身新衣裳?」

    跛子安慰道:「你別聽寶珠瞎說,這孩子,她就是故意氣你的。你不說小傑和小陽的舍友都很喜歡你嗎?小麗這麼懂事,哪裡會嫌棄你呀?不過就是年輕人之間有共同語言,想跟妹妹一起去上學罷了。」

    「小麗懂事?那我還是土啊……」鄭玉蘭抓住了關鍵詞。

    「……」跛子嘆了口氣,說道,「咱四十好幾的人了,還整那套幹嘛,你要真燙了頭,穿了布拉吉去軋鋼廠,可不把那群老男人的目光全吸引了啊?咱在軋鋼廠有股份呢,可不能分了他們的心。」

    「說的也是哈哈哈。」鄭玉蘭開心地笑了,隨後不甘心地說道,「不過等過完了年,我還是得燙個頭髮,我肚子裡掉下的肉,還能把我比下去了不成?」

    跛子沉默了三秒,說道:「帶我一起去。」

    兩人本就差了十多歲,總不能妻子年輕了十歲,自己成了她的爺爺輩。

    出了玉河村,天空就開始飄雨絲,微風夾雜著雨絲砸在臉上,涼得人直打哆嗦。

    寶珠將圍巾解下,換了個圍法,包裹住了整顆腦袋,總算暖和了不少。

    小麗無視著這點小雨,面不改色地蹬著自行車。

    小麗心事重重的,寶珠則一個勁搓手哈氣,一路無話,將近一個小時後,兩人到了客運站,屏蔽了寒風與微雨,寶珠這才好受了點。

    小麗找門口的餐飲店要了點熱水,寶珠就著濃濃的熱氣喝下,胃部暖了後,這才覺得四肢跟著溫暖了起來。

    因為她的低頭,圍巾從腦袋上滑落回肩膀上,剎那間,一個不足巴掌大的精緻首飾盒,映入了她的眼帘。

    寶珠不明所以地打開了首飾盒。

    小麗:「這是水生臨走前叫我給你的。」

    「啊?金珠吊墜,他給我買這麼貴的東西幹嘛?」寶珠訝異道,捏著金珠對著光看,嘴角不住地上揚,嬌嗔道,「大姐,你幹嘛不早點給我,忘了嗎?」

    「不想給你。」小麗如實說道。

    寶珠:「……」

    燙手的東西歸還了,小麗擰巴的心瞬間通暢了。

    「是你讓權教授遠離我的嗎?」

    忽然轉變的話題讓寶珠猝不及防,她尚不及從喜悅中回神,嘴巴已經先她一步做了回答。

    「……」寶珠說道,「是。」

    小麗慘笑道:「我就知道。」

    她糾結忐忑了數日,歸還的借書證,轉手就被輕易地送了出去。她以為的特殊,不過就是別人視如鴻毛的事罷了。

    不過因為英子的一句話,他便連點餘光都不願分給自己,就證明他從來將自己視若兒戲。

    她其實也明白,英子是為她好,也明白,自己和權會儒之間隔著難以逾越的天塹,一個是泥濘路邊長出的野花,一個是含著金湯匙長大的「王孫貴冑」。

    她不過是將自己的不甘,轉為對英子的怨恨與嫉妒罷了,仿佛這䒾蕐樣就能讓自己好受點。

    人性的骯髒與齷齪確實只在一念之間……

    「嘟——」

    與此同時,開往福安市的大巴,發出一聲嘹亮的喇叭聲,售票員扶著車頭的扶手探出了頭,喊道:

    「妹子,你們上不上車?車馬上要開咯——」

    小麗上了車,打開了車窗,朝寶珠招了招手:「你回去吧,這條路我走了好幾年了,我自己會走,大冷的天,路上濕,你騎車的時候注意安全。」

    車子緩緩地開啟,寶珠小跑著追著車喊道:大姐,我就是擔心你……權會儒這人濫情,他……」

    「我知道,你回去吧。」

    仿佛晴雪初霽,寒假以來,小麗難得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寶珠目送著小麗遠去了,在首飾盒與遠路上來回看,明明大姐說的每句話,單獨拎出來她都明白,但是串聯起來後,她卻不清楚她說這些的目的了。

    她似乎釋懷了什麼,本應該因為自己和權會儒說的那話生氣的,但她卻似乎連帶著寒假的怒意,煙消雲散了……莫名其妙的。

    寶珠牽著自行車在原地站著,百思不得其解,正巧有輛從福安市回來的大巴車開來,急促而響亮的喇叭聲瞬間將她從飄遠的深思中拽了回來。

    她連忙讓出了停車位,雜亂的思緒被打成一盤散沙,最後她將其總結為——青春期少女的心思難以捉摸。

    小麗回學校後的第八天,她寄回了一封書信。

    除了日常介紹學校里的生活,以及她的學習成績,以及問候家中的親人外,在信的末尾,她還簡單地提了句,她和陳繼農分手了。

    理由為,某一天陳繼農嫌棄天太冷,不願意陪小麗去圖書館,小麗不喜與不熱愛讀書的人交往。

    夫妻倆喜上眉梢,總算是不再擔驚受怕了。

    只有寶珠清楚,這奇葩的理由,估計是大姐故意找茬的……

    她甚至起了點念頭,大姐估計從未想和陳繼農談場正經的戀愛。

    因為這封信,夫妻倆的心思從小麗身上回歸到了寶珠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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