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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7:21:45 作者: 寡人的包子鋪
水生不在了,她留在福安市也沒意思,於是當天她就坐大巴回了家。
宿醉後腦袋依舊昏沉又疼痛,寶珠無視車上人的叫囂, 將窗戶開了一半。
她扎了個丸子頭, 呼嘯的風將她鬢邊的碎發吹得凌亂。
她回想著昨晚的光景, 除卻斷片處,並未覺察出不對來。
「嘟——」
「找死啊!」
倏然,一個小孩為了撿皮球,衝到了馬路中間,司機大叔邊怒罵著,邊猛地調轉方向盤,倉促間按到了喇叭,輪胎與地面的摩擦聲與刺耳的喇叭音混雜在一塊。
大巴劇烈地上下顛了顛,側邊翹了四十五度後,安穩地回歸了平地。
全車人撞了個七葷八素,好在都手腳利索地抓住了座椅,避免了被衝撞得飛出去。
寶珠的腦袋則重重地撞到了前方的皮質座椅上,她吃痛地捂住了腦袋,終於從繁雜的思緒中抽回了神,隱約間,她的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幅畫面。
她喝醉了後,似乎是水生背著她回去的。
路上只有他們兩人,水生對她說了點話,但她絞盡腦汁都無法想出來。
大概是告了別的,他傻乎乎的,應該還不知道自己已經睡得人事不省了。
這般想來,寶珠心情又好了。
「知道了知道了,今天報二十三度呢大爺,冷不著你!」
寶珠唱著小曲,後半拍地將車窗關上了。
全車人莫名其妙地盯著她看,剛才還罵罵咧咧地指責著她不尊老愛幼的大爺,現下也滿臉愛惜地看著她,臉上寫滿了「長得怪標誌的一個姑娘,怎麼就是個傻子呢?」。
歸了家,寶珠少不得吃了一頓教訓。
夫妻倆兩個月里寫了五封信上去,四封都是催促寶珠回家的,結果不僅是寶珠將其當耳旁風,連一向聽話的小麗都替她打馬虎眼。
夫妻倆對她此次的行徑很是不滿,於是照常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
寶珠:「娘你不一直說我書沒讀夠,我特意待在大姐的學校里,多接受了幾輪知識的薰陶,在家你說我,在學習了你還說我!」
鄭玉蘭:「你這是學習去了嗎?杵著個新地方樂不思蜀了吧?你要真想學習,就去上你大姐推薦的私立中學去!明年考個高中,也省得東跑西顛的,叫你相親也不去,不讓人省心!」
寶珠:「我都十八了,高中讀三年,大學再讀四年,出來都成老姑娘了!」
鄭玉蘭冷笑道:「有單位的人,三十了都有人搶著要。」
眼瞧著話題越扯越偏了,跛子連忙將其掰扯了回來:「行了,玉蘭,寶珠只是待在學校里,有小麗看著,沒去亂七八糟的地方就好。」
不知是夫妻倆察覺出了什麼,還是單純地覺得寶珠無所事事,進廠幹活他們又不放心,與其在家乾耗著,不如早早成了家。
況且不管男女,這個年紀在農村,結婚的也不少了,除非正在讀書的。
寶珠回家後還不到一個星期,家裡便給她安排了相親。
「我不結婚!」寶珠表達了強烈的反對,「現在都提倡自由戀愛,你們這是四舊,迂腐,包辦婚姻!」
鄭玉蘭:「不結婚你窩家裡幹嘛?當米蟲嗎?」
寶珠反駁道:「還不是你們綁著我,進軋鋼廠幹活你們不讓,去別的廠幹活你們也不讓,賣衣服不行,擺攤不行……這也不讓,那也不讓的!我不當米蟲的話,難不成蹲雞窩裡給你們生金蛋嗎?」
閒在家時,寶珠會繡點壽衣,給自己添點零花錢,但刺繡耗時又費眼睛,家中的債還得差不多了,跛子又隔三差五會給她零花錢,她也就跟著懶散了。
家務有招娣幫鄭玉蘭做,寶珠十指不願沾陽春水,未出門時,一天大多數的時間都是花在看電視,看小說等消遣上。
跛子拉開了鄭玉蘭,循循善誘道:「寶珠啊,相親不是一蹴而就的,咱就是先看一眼,趁著年輕小,好好挑一挑。
挑到了好人家最好,過了二十咱就可以抓緊結婚,如果超過二十,還沒挑到滿意的,咱也不急,可以再選幾年,好人家那麼多,總能挑到滿意的。」
鄭玉蘭:「別人都是十幾歲開始相親,等你二十幾歲想起來,只能挑些缺胳膊少腿的了!等到二十五歲過後,就真成沒人要的老姑娘了!」
在農村,多數人上幾年小學識點字就輟學了,能夠上完初中,高中,再考上大學的人寥寥無幾。
一家子那麼多張嘴,填飽肚子都困難,孩子們都是早早地被安排乾活,等到了十幾歲,再出去打工。
因此,各家各戶的適齡孩子,往往十幾歲都訂婚了,等過了法定結婚年齡,便扎堆結婚。
還有的女孩,過了十八但未到法定結婚年齡,拿完了彩禮,無視結婚證,辦完婚禮或者直接不辦,就被家裡安排住進了男方家。
彩禮多是被女方父母拿走了,少數家境殷實又寵愛女兒的人家,不願意女兒去婆家被人看輕,不但會把收到的彩禮悉數還給女兒,還會補貼嫁妝,用作新人夫妻的家庭開銷。
前者被人戲稱為「先上車後補票」,是會被人暗戳戳恥笑的。大多數人還是會按照程序,先行訂婚,等到了適婚年齡,再安排婚禮等一應事宜。
寶珠反駁道:「芬兒開始相親了嗎?我怎麼都沒見到他爹娘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