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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7:21:45 作者: 寡人的包子鋪
    考試結束已經晚上五點了,三人往賓館方向走去。

    校門口有不少蹲點賣小吃的人,食物的飄香溢散在空氣中,每一個攤位都幾乎爆滿。

    鄭玉蘭買了兩串糖葫蘆。

    她單手拉著小推車,推車在不平坦的青石板小路上顛著,發出「亢亢亢」的聲音,在嘈雜的人聲中,並不顯得突兀。

    寶珠邊啃著糖衣,邊迫不及待地問道:「大姐,你考得怎麼樣啊?能不能考上福安大學啊?」

    「糖葫蘆也堵不上你的嘴,你大姐剛考完,你就不能讓她歇歇嗎?」鄭玉蘭瞪了寶珠一眼,都說考完試不能立刻問娃娃成績,否則考不好的人會崩潰。

    小麗笑道:「沒事的,娘,你們不用擔心,我發揮得還不錯,肯定能考上福安大學的。」

    見小麗胸有成竹,鄭玉蘭才安了心。

    八月上旬,福安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寄到了鎮上,小麗親自簽完了字,將其領回。

    七月底,高考成績就出了,學生們的成績單統一送到學校中,但去一趟市里,來回需要花上一天的時間,小麗不願家裡人來回奔波,於是夫妻倆只能提心弔膽地等著錄取通知書寄來。

    八月剛過,鄭玉蘭就每天上兩趟縣裡,詢問錄取通知書的下落。

    弄得郵局的大爺都記住了她。

    「大妹子喲,咱這一天就送一趟,你不用跑得這麼勤快的。」

    不過遞送員投遞的時間不固定,有時清早,有時傍晚,因此鄭玉蘭還是風雨無阻地堅持每天來兩趟。

    八月十號這天,終於盼來了錄取通知書。

    小麗發揮如常,考上了福安大學的漢語言文學專業,是常平縣第七名,福安市的第五百六十名。

    鄭玉蘭煮了一桌子好菜,全家推杯換盞好好慶祝了翻。

    小麗是玉河村第一個考上重點大學的人,因此汪隊長辦了表彰大會,組織上一群人,敲鑼打鼓地上了她家。

    學著各省狀元的儀式,村里獎勵她一百元,授予了她紅綬帶,小麗頭頂狀元帽,胸前戴紅花,真似個狀元郎。

    縣裡也很重視教育,給文理前十名,共二十名的考生掛紅榜,各獎勵一百五十元以示嘉獎。

    跛子為此舉辦了「升學宴」,用這些錢請全村人吃了一頓,關係好的人家全家皆來,關係一般的人家則每戶來一人。

    酒宴設在玉河村的大禮堂里,很是隆重風光。

    九月一號報導,提前一天,小麗便要準備去學校了。

    軋鋼廠旺季來臨,跛子脫不開身。

    又剛巧最近氣溫驟降,反覆無常地在三十度和十九度間跳躍,許多老人家沒抗住過去了,因此殯葬店的生意格外好。

    殯葬用品供不應求,於是,和鄭玉蘭常合作的老闆,請求她幫忙趕製幾件壽衣,鄭玉蘭難以拒絕,於是便讓寶珠陪同小麗去報導。

    自打寶珠輟學後,每隔三個月給小麗送糧食這活,就落到了她的身上。

    以前全是托同村人,但總是會缺斤短兩的,缺的不多,又是求人辦事,因此鄭玉蘭也沒有因此而指責人家。

    寶珠比小麗這個讀書的,對去往市裡的這條路更熟悉。

    福安大學的怡侯校區,建在鵬華中學的對面街,因為學校管控較嚴,進出需要查看學生證,因此寶珠和小麗只是在門口繞過一圈,未曾進去過。

    小麗自信能考上福安大學,因此高考結束只帶回了高中的書籍,生活用品全寄在宿管阿姨那。

    因此此次報導,輕裝簡行的,只帶了幾套新衣與三個月的糧食。

    寶珠嘀咕道:「行李又不多,一個人也拿得動,一定要人陪幹啥?」

    「你大姐一個人,多讓人擔心啊?」鄭玉蘭正繡著壽衣,頭也不抬地說道。

    鄭玉蘭坐在床旁的腳墊上,寶珠則穿著她「祖傳」的大紅肚兜,像只變異的癩□□,大字型趴在床上。

    跛子正不甚熟練地給寶珠拔火罐。

    睡了場午覺後,寶珠就落枕了,腰酸脖子疼的,剛巧馬醫生走親戚去了,診所沒開門,於是跛子就親自上手了。

    鋁合金蠟燭座上正燃著紅蠟燭,跛子將草紙撕成一小塊,過了外焰點燃後,在罐內走一圈,待得罐內冒濃煙時,再將剩餘一截的草紙丟進,後吸拔在身體相應位置即可。

    馬醫生那設備齊全,提前還會用針灸針放血等,家裡的拔火罐就只是應急用,自個不清楚穴位脈絡走向,哪痛吸拔哪裡,效果也不賴,省錢又方便。

    透明拔火罐內立刻鼓起充血的圓包,肩頸處吸拔得尤其多。

    「那我往家回的時候不是一個人啊?怎麼就不擔心擔心我啊?」寶珠撇了撇嘴,隨後做出了個「money」的手勢,「我這千里迢迢的,也不知道……」

    鄭玉蘭打斷道:」給你大姐送糧食的時候,難不成不是你一個人,憑空冒出了只鬼陪你啊?」

    「寶珠不願意去就算了。」跛子也不知看到寶珠的手勢沒,轉頭對正幫鄭玉蘭理線頭的小麗說道,「小麗,這條路你初中高中走了六年了,一個人可以行吧?」

    「嗯。」小麗身子一僵,勉強應下,「爹娘,我……我一個人可以的。」

    「爹——」寶珠不甘心地撲騰了下,「我又不是這個意思,就是……我千辛萬苦地送大姐去上學,你們難道……難道一點表示都沒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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