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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7:21:45 作者: 寡人的包子鋪
縣裡外放的女紅活不多,殯葬用品店銷量高,活多價格合適,對繡工的要求又不是特別高,因此是「待字閨中」的女孩們,以及家庭婦女們首選的零工。
鄭玉蘭答應,繡壽衣的錢全歸寶珠自己所有,雖然不如去廠里幹活掙得多,但好歹也能掙點錢,因此寶珠同意了。
隔著一條街,便是鄭玉蘭常合作的那家店,於是母女倆便去多拿了點貨回來。
拿了布料在麵館里等了會後,跛子就提著一串豬肉回來了。
回了家,寶珠的右手臂開始隱隱作痛了。
跛子下午就趕去廠里了,因此鄭玉蘭帶著她上了馬醫生那去換石膏。
輕微骨裂,打上石膏後,不需要換藥,養護兩個月便能長好。
寶珠為了拍照,手臂晃動半天,導致石膏移位了,因此需要拆下,重新換藥打石膏。
馬醫生年紀大了,眼睛已經不好使了,老花眼又不習慣戴眼鏡,於是眯著眼乾活,好在幹了幾十年,肌肉記憶在,手腳麻利得很。
重新吊好了石膏後,馬醫生交代道:「英子呀,你可不能再折騰了,否則骨頭長歪了,凸出點骨刺出來,就不好看了。」
鄭玉蘭一如既往地打馬後炮,教訓著寶珠。
「一天到晚淨知道臭美,你要是能咬牙撐著,我還敬你是條漢子。」
寶珠手還痛著,付出了慘痛的代價才拍好的照片還拿不回來,因此格外喪氣難過。
她悶悶不樂的,好幾天都不帶搭理夫妻倆的。
結果第三天的傍晚,跛子帶回了全部十五張相片,相片用照相館專用的硬皮紙袋裝著,底片夾在其中,用小小的透明自封袋包著。
原是那日,跛子以買豬肉為藉口,回頭要了全部的照片。
他身上只帶了五十三元,全壓在了店裡,店員們欣喜若狂,這可是開張以來最大的一單生意,於是也不要跛子來回趕著把剩餘定金交付,剩餘的錢統一在取相片那天交即可。
跛子順便買回了本相冊,照片夾在其中,不容易壞。
寶珠轉悲為喜,抱著照片愛不釋手,每一張照片來回看了幾十遍,恨不得拿個放大鏡,把每一個毛孔都瞧個仔細。
她時不時地還將底片對著光比對,口中念念有詞:
「黑糊糊的,像鬼一樣的底片,當真能洗出這麼好看的照片啊。」
「真是天生麗質、沉魚落雁啊,要我生在港城,肯定也是個大明星了。」
「果然貴有貴的道理,花點錢拍照,比花點錢吃豬肉好多了。」
……
十五張照片,寶珠的單人照占了十張,一張為「全家福」,剩餘四張則是夫妻倆的「結婚照」,兩張西式的,兩張中式的。
其餘三個孩子也湊上來看,很是羨慕,跛子承諾,過幾年帶全家再去拍一套。
鄭玉蘭埋怨了一番跛子,但事已至此,也沒地方退貨去,於是「隨遇而安」,挨著寶珠一起欣賞起美照來。
中式結婚照的其中一張,額外洗了一張大的,又定製了個大相框,挨著夫妻倆的床頭掛著。
上床睡覺時,鄭玉蘭才發現了這「驚喜」,她嬌嗔著責怪了聲,隔著蚊帳摸了好幾遍這相框,暖黃色的燈光倒印在她的眼底,顯得雙瞳剪水,眉目傳情。
新娘鳳冠霞帔,蒙著紅蓋頭,新郎穿著狀元服,單手持喜秤挑開紅蓋頭,新娘坐在喜床上,微微仰頭,視線交融的那一刻,兩人相視一笑。
畫面便定格在這一瞬間。
拍照時彆扭又僵硬,不成想,成片竟是意外驚喜。
仿佛回到了十七年前,兩人成婚的那天。那天的儀式很是簡單,喜服也不如影樓的精緻,沒有公婆幫忙把持,夫妻倆忙裡忙外的,到夜裡時已然精疲力盡。
本是搭夥過日子,相攜走過十七個年間,回望之時,竟是多了幾分濃情蜜意的濾鏡。
時間可能是愛情的稠化劑。
儘管如今各自長了皺紋,生了白髮,但落在對方眼中,依舊是初時最好的模樣。
關了燈,相愛之人難免又溫存一番。
三個月後,寶珠像只籠中野鳥,傷好了,也徹底關不住了。
「我要去打工嗚嗚嗚……」
「我不會跟野男人跑了的,我像蒼天保證,我發誓!」
「哎喲,我胸口悶,腦袋疼,我這是憋出病來了,人是群居動物,我得出去感受一下人氣啊!」
……
寶珠使盡渾身解數,「無所不用其極」,可惜這事夫妻倆處在同一戰線上。
五年前,村里就有個女孩上外省打工,結果出去好幾年了無音訊,半毛錢都沒給家裡寄。家裡人怕她被拐賣了,就報了警,沒找到人,結果前一年,女孩回來了,還帶回了個一歲的孩子。
據說是和廠里的一個男的未婚同居了,女孩被騙去了男人老家結婚,這才發現男方家一貧如洗,窮得叮噹響,生了兩個孩子後,男方家對她的管控才算輕了,於是她抱著一歲的女兒跑回家了。
成了籠中鳥,寶珠無比後悔退學的決定,還不如在學校讀書呢,雖然要早起貪黑上課,還要寫作業,但好歹熱鬧,有一堆同齡人玩啊!
世上沒有後悔藥,寶珠只能勤奮的每天靠刺繡掙點錢,存夠了錢再招呼上幾個小姐妹出去玩,吃吃喝喝逛逛,買點心儀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