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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3:31:14 作者: 江河晚照
不過此時,康熙就算再想活撕了這老頭,也無濟於事,此時也不是追究降罪的時候。
他深吸一口氣,「朕不論你用什麼法子,朕只要貴妃平安無虞,懂了麼?」
宋軼深深俯首,「老臣遵旨。」
永和宮。
德妃有些慵懶的靠著窗邊坐著,初夏柔和的風徐徐吹過她的耳畔鬢邊。
她遙遙望向遠處,穿過院子裡爭相綻放的鮮艷花草,穿過那靜謐狹窄的宮道,穿過那威嚴聳立的朱紅宮牆。
她仿佛能聽見,那個女人的□□,那樣悽厲的慘嚎聲。
俗話說,七活八不活。
這八個月的孕婦一旦小產,那基本就是難產的命了。
「梨花開,春帶雨。梨花落,春入泥。」
她仿佛是心情極好的樣子,甚至口中還輕輕哼起了最愛的唱詞。
「此生只為一人去 ,道他君王情也痴,情也痴。」
乾清宮,東暖閣。
一片煙霧瀰漫的朦朧中,安兒仿佛看見了那個自己最熟悉的女子的身影。
女子回過頭,露出一個慣常的柔和又懶散的笑容。
接著卻又轉回身,向那不可知的迷霧深處走去。
那身影一步步往前走著,漸行漸遠,他焦急的奮力奔跑,只覺身上沉重有疼痛,可他此時卻全然顧不得,只知道要追上那道身影。
「額娘,額娘!」
胤禛看著剛剛退下高燒,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弟弟,忽的張口喊了起來。
有些蠟黃的小臉軸承一團,他也有些擔憂的皺起了眉,一旁的太醫連忙又湊了上來開始施針把脈。
他正想與太醫說些什麼,身邊忽然多了一個極熟悉的太監。
「四阿哥,請您雖奴才來。」
胤禛眉頭皺的更緊,回頭看了一眼躺在塌上說著胡話的安兒,最終還是抿了抿唇,沒說什麼,和梁九功出去了。
乾清宮,西暖閣。
即便有著老山的參片吊著,玥瀅也已經進入了半暈厥的狀態。
夢裡,她恍惚間,看見了自己的兒子,是安兒。
她皺起眉頭,「你在這做什麼,快回去!」
她此時雖然不甚清醒,可直覺就認定了這不是安兒應該來的地方。
安兒憋著嘴,被她劈頭蓋臉的又訓斥了一頓,又挨了她一巴掌在肩頭,這才又些委屈的背對著她離開了。
她鬆了一口氣,在這朦朧間漸漸行走。
忽然,她仿佛記起了什麼,她雙手來回摸著自己的小腹,她的孩子呢?孩子呢!
不對,她記起來了,她還有一個孩子的,該死的宋軼沒查出來的那個孩子,還在她的肚子裡!
「啊!」
有些虛弱的一聲叫喊,玥瀅猛的睜開眼睛,一眼看見了自己身邊的人。
康熙將她半抱在懷裡,男人的眼睛赤紅,好似泛著噬人的光。
宋軼站在一邊,手中端著一碗還冒著些熱氣的湯藥。
康熙見她醒了,將宋軼手中的湯藥接了過來,聲音溫柔的哄道:「淳兒,快把這藥喝了,好有力氣,」
她盯著那碗黑乎乎的湯藥,心中不好的預感逐漸擴大,不知怎的,她有一種強烈的直覺,這碗藥不能喝。
她緊緊盯著康熙的眼睛,她了解他。
做了這麼多年的枕邊人,她知道他愛她,知道看到男人眼睛的這一刻,她前所未有的肯定,這個男人真的是愛她的。
那雙眼睛裡,有痛楚,有憤怒,有不甘,還有,無能為力的怯懦----
這一刻,她不知哪裡來的直覺,仿佛瞬間的心意相通,她知道了康熙的選擇。
「啪----」的一聲,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那碗藥被她用手臂狠狠打翻。
康熙的手臂就這樣僵在了半空中,男人眼眸深處那擇人而噬的寒意仿佛就要湧出。
玥瀅伸出手死死抓緊他的手臂,她的聲音因長時間的痛苦嘶喊而變得乾澀又無力,可她仍然一字一頓的道:「讓我生下來。」
康熙微微垂了眼眸,沒接她的話,淡淡道:「再去端一碗來。」
宋軼彎了彎腰就準備出去。
「站住!」
女人的聲音瞬間便的悽厲刺耳,仿佛泣血一般透著魚死網破的決心,她抓著男人手臂的指關節泛出了一種詭異的青白,那是用力到幾乎痙攣的表現,
「求你了。」
玥瀅聲音弱了下來,她此時無力的躺在康熙的懷裡,仿若一隻受傷無依卻又倔強的露出小小的並不尖利的獠牙,做著最後的掙扎。
康熙呼吸滯了滯,強忍著自己此時情緒,輕輕撩了撩她被汗水浸透的鬢髮。
「朕只要你健康的活著,陪在朕身邊足矣。」
玥瀅搖著頭,她鬆開康熙的手臂,去抓他的手。
他能感受到她帶著汗意的手在顫抖著,他能感受到她的恐懼。
玥瀅握著男人的手,她能感覺到自己肚子裡那個小生命的流逝,這一瞬間,她才好似才發現,自己竟然有這麼偉大。
人都道,為母則強。
可直到這一刻真的到來,她才發現,她是可以為了自己的孩子能有看看這美好的世界的幾乎,能夠付出一切。
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男人布滿血絲,略顯猙獰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