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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7:23:10 作者: 麥田雪人
    翟明俐丟掉了自己人生中的意外和拖累,然後她用男友留下的可以給女兒做術後恢復的錢做了整容。

    整容自然是需要模板的,她沒看上醫生提供的模板,而是拿出了自己已逝男友的照片,誰都不知道她這麼做是為了什麼。

    也許是因為心中有些眷戀,也許是因為男孩確實眉目出眾。

    總之,她照著死去的男朋友的照片整了容、開啟了新的人生,遇到了很好的機會,開始有了名氣,然後嫁給了港城的富豪。

    而關於清卉,後面便是他們都知道的故事了。

    既生說完了他們調查到的資料,他儘量保持客觀,但因為這是和妹妹有關的人生,而忍不住加入了一些自己的情緒。

    他覺得有些心酸,又有些釋然。

    清卉出生時也曾得到過來自父親的最真摯的愛意,卻來不及感受就失去,幸好他們都還有姐姐。

    清卉久久沒有說話,她的手不自覺地按在了胸口上。

    那裡做過兩次手術,一次比一次兇險,每次的代價都很珍貴。一次帶走了她的父親,一次送走了她的哥哥。

    她什麼都說不出來,轉身撲倒在姐姐的懷裡。

    電話沒有掛斷,既生安靜地等著回應。

    冬樹輕柔地撫摸著清卉的頭髮:「我們都很愛很愛你。」她心中悵然若失,為了清卉和她父親心痛。

    等懷中清卉的抽泣漸漸止住,冬樹問既生:「這位叔叔……現在何處?」

    很巧,就在京市里。

    在一個偏遠的陵園。

    清卉手術後不久,她那個剛剛二十歲的父親便死去了,被壓在鋼筋下。想做畫家的人,手上布滿了血泡,從此不能再握住他的畫筆。

    翟明俐帶著孩子消失了,他的父母從家中趕來,將唯一的兒子埋葬在京市的陵園中。

    他和父母說,他會成為畫家,畫很多很美好的東西。

    但最後,他被埋在黑暗的土地下,再也看不到一線光明,也無法向哭到昏厥的父母道一句安慰。

    幾年後,沒了寄託的老夫妻先後猝死在家中。

    中午,小央定了些吃的,給王盡的團隊準備了一桌豐盛的午餐,又準備了清粥小菜給清卉和冬樹。

    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他知道她們肯定沒胃口。

    清卉果真吃不下多少,冬樹哄著她休息了一會兒,下午,她們便出發去了那個陵園。

    陵園確實很舊了,圍牆外生著很多的雜草,裡面還算乾淨。

    在比較靠中心的位置,有一個暗色的石碑,上面刻著幾個字,刻痕里已經長滿了青苔:「痛失愛子,泣立。」

    冬樹手裡的手機還亮著,上面一張黑白的男生照片,他對著鏡頭笑著,隔著屏幕看向了自己的墳墓。

    而現在,和他長得很像的女兒站在他的墓前,手中捧著一束顏色極為絢爛的花。

    這花是清卉選的。

    她從小便是很有審美的孩子,於是她沒有要小央遞過來的白花:「他是畫家。」

    清卉小聲說:「我覺得他應該喜歡這個。」

    清卉在墓前屹立良久,最終鞠了躬,將那束最為絢爛的花束放在了墳墓前,整個昏沉的墓園都因為這束花而亮了一些。冬樹站在她身後,跟著她一同,對著墓碑恭敬地鞠了躬。

    「要說些什麼嗎?」冬樹小聲問她。

    清卉點點頭:「要說的。」

    但說什麼,清卉沒想好,她有些不好意思:「姐,我現在叫不出來爸爸。」

    「沒關係,你們很多年沒見了,」冬樹安慰她:「以後多來幾趟,熟悉了就好多了。」

    清卉點了點頭,她盯著墓碑,看了好一會兒,終於嚴肅地開了口:「你好。」

    「我是謝清卉。」

    「對不起,我沒有記住你。」

    「但以後我不會再忘了。」

    「我想,也許當年的事情,你並不知道後續,所以我想告訴你。我被很好的人家收養了,有了很好的爺爺奶奶,也有了特別好的姐姐,還有了一個很煩人、但很愛我的哥哥。」

    「我生活得很幸福。」

    「所以……謝謝你。」

    「謝謝你努力讓我活著,讓我有機會遇到了很多、很美麗的事。」

    她慢慢地將自己的感受說給他聽,她還想說更多,說遇到的說話不好聽的姑奶,說嘴笨的祥文叔……

    但她忽

    麗嘉

    然驚覺,如果這次把話說完了,那下次就沒得聊了。

    於是清卉閉了嘴,默站了片刻後,便和那塊冰冷、漆黑卻立了一束油畫般花束的墓碑道了別。

    她們又去了一家很大的輔導機構,這是當年他工作過的地方。

    老闆還記得那個小伙子:「很厲害,我覺得他早晚能成為很厲害的畫家。」

    所以,老闆將當年他留下的畫全都收了起來,現在既生聯繫了他,老闆終於將這些收藏拿了出來。

    一幅幅畫在屋中展開,陽光灑進來,落在那些溫暖的筆觸上。

    他畫了很多花朵,還畫了他最愛的女孩。

    那個女孩眼睛不是很大,是翟明俐的臉龐,卻不是她現在的眼睛和鼻樑。她笑著看向他,小腹微微隆起,裡面是他們愛的結晶。

    清卉的目光掃過這幅畫,不願多看,現在她和冬樹的視線停留在同一幅畫作上。一朵盛開的巨大的太陽花的中央,躺著一個安睡的嬰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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