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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7:23:10 作者: 麥田雪人
冬樹終於懂了為什麼江家的人那麼急了,他們害怕既生的媽媽就此死去,他們就什麼都沒有了。
「他們覺得我什麼都不懂,想著把我找回去,起碼不能讓我媽手裡的遺囑生效,然後再從長計議。」
「我一直都想來找你們,」既生說:「但我媽病得厲害,我只能在國外陪著她。」
「既然我活著,我媽手裡的遺囑就不會生效,這些年裡他們慢慢握住了所有的產業,但那些產業本來應該是我爸媽和我的,那是我奶奶留給我們的東西。」
他小時候,總記得大清山的奶奶笑吟吟地給他吃巧克力,但大清山沒有巧克力,所以餵他的奶奶其實是江老夫人。
他年紀太小,記錯了臉。
但腦海中,他還記得奶奶,回去後見到了爸爸的照片,終於也記起爸爸掙扎著將他從翻倒起火的汽車窗口推出。他的媽媽瘋瘋癲癲的,清醒時總是催人去找他,也將那份至關重要的遺囑保險箱的鑰匙放在最貼身的衣服里。
這些恩情,他虧待不起。
本屬於他的東西,他都要拿回來。
因此,他不能有軟肋,他乖順了很多年,不和姐姐妹妹聯繫,生怕那些人會將姐姐妹妹作為對付他的武器。
如果武器是姐姐和妹妹,他必輸。
母親去世後,他終於行動,手下那些暗線一起發動,終於取回了一部分產業。
他本應該等到一切成功後,再聯繫姐姐和妹妹的。
但他害怕了。
他怕小吉一語成讖:你再不聯繫,她們就把你忘了。
冬樹聽既生說了很多。
她聽出來他情況確實不易,江家那些人說是他的親人,其實各個都是豺狼,虎視眈眈盯著本應該屬於他的東西。
在既生沒什麼能力的那幾年裡,他們將那些產業吞噬殆盡。
他不敢找姐姐和妹妹,生怕他們會以此為要挾。但他忍不住關注著姐姐和妹妹的消息,看了她們所有的作品。
「姐,以後別拍恐怖片了,」既生有些不好意思:「我害怕。」
那是冬樹和清卉的第一部 電影,他很久沒見她們了,聽到了她們拍了電影之後,立刻托人帶到國外。
他不想讓別人看到,於是自己偷偷摸摸晚上看了。
這是個極其錯誤的決定。
因為實在是太恐怖了,他做了好幾天的噩夢,但即使如此,他仍然將裡面姐姐和妹妹的劇情截了圖,列印下來,放在了抽屜里。
姐姐的還好,演的是個小村姑,除了扮演鬼的時候,還有正常人的戲份,所以列印出來的照片上,梳著兩條麻花辮,笑意盈盈。
但清卉就麻煩了。
她完全是以詭異的照片形式存在的,放在了抽屜里後,即使知道這就是自己的妹妹,但每次打開抽屜,既生心裡也會咯噔一下。
冬樹忍不住笑:「我一直猜著,你會不會看我們的劇呢,我就覺得你要是看了,肯定害怕。」
幸好後來沒有再拍恐怖片了。
既生忠實地追了她們所有的戲份,像個腦殘粉一樣,將她們的一些鏡頭截取下來,拼接成視頻。
「視頻?」冬樹問:「什麼樣的視頻?」
「好多,」既生解釋:「有的視頻里,你問其他人吃過了嗎,我就截了這一段,就像是問我一樣。」
聽起來有些可憐,但還有些內容,既生沒有說。
清卉在她演的愛情片裡,是個可憐的小白花,挨了兩個巴掌,既生也截了下來,他時常回憶起他們一起生活時的很多事情,清卉的嘴實在令人生氣,即使只是回憶,他也覺得生氣。
於是就可以反覆播放這個視頻,就當是自己報復成功了。
但他不敢說,生怕以後清卉暴怒,跳起來打自己。
他還截了姐姐扮演丫鬟劍聲時的片段,她仰慕著少主,在廊下目光深情又執著。既生面對完江家那些人之後,心情一般都不怎麼樣,回到房裡,他便可以一遍又一遍地看著姐姐。
就像是姐姐這樣看著自己。
還有他的母親,既生知道媽媽很愛自己,但她精神狀態極為糟糕,控制不住的時候就要用藥,既生的手臂上被她抓出來不少痕跡。
在病房中經歷完絕望的嚎叫和混亂後,他便獨自回到了房中,拉上窗簾,坐在昏暗的房中,看著姐姐和妹妹笑得明朗,他便覺得遍布全身的冷意慢慢消退。
但這些他不能說,說了便像是在賣慘一樣。
如果是小時候,他自然可以裝裝可憐,但他現在是個大人了。
但冬樹看著他,他什麼都不用說,她便已經覺得心疼了。冬樹伸出手去,想摸摸他的頭,但他現在個子太高了,冬樹有些夠不到。
既生低了頭,讓姐姐的手落在自己頭上,但他又覺得姐姐這樣不方便,於是他從沙發上起身,坐在了地毯上,將頭靠在姐姐身邊。
這是個挺憋屈的姿勢,也不怎麼體面,但他十分享受。
如果可以,他想著,他不想當江懷屹,最好能當既生。
如果都不能的話,當個姐姐身邊的小狗也不錯。
「李總的車禍是你做的嗎?」既生的頭髮比小時候硬得多,冬樹慢慢熟悉著這種觸感。
「是我,」他抬頭看了一眼,確保姐姐沒有不高興,然後繼續說了下去:「我當時不方便,使了點手腳,讓二叔下了手,只是沒想到二叔是這樣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