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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7:23:10 作者: 麥田雪人
「那個怪物才是真的竹妖,書生喜歡的,是早就去世的那個女子,而不是竹妖。但他不知道,被怪物用幻象欺騙,一直供奉著怪物。只有第一次和最後臨死前,他看到的才是真正的女子。」
「清卉演的是鬼啊?」
「這裡面沒有鬼,」谷導嚴肅地說:「只有妖怪。」
冬樹不懂了:「那清卉演的是什麼?沒有鬼,她都死了,為什麼還能被書生看到?」
谷導憨厚的黑臉上露出了質樸的笑容:「因為愛情。」
冬樹大受震撼,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只能低頭,一言不發地吃自己的飯,過了會兒,她才問:「怎麼不把這些解釋告訴小央哥?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演什麼。」
「就要這種混沌的狀態,畢竟戲裡的書生也不知道自己要什麼。」
「他們都不知道自己演什麼,怎麼演啊?」
谷導安慰冬樹:「演員不知道沒關係,沒事,導演知道就行。」
冬樹覺得谷導說的有點道理,但她又隱約覺得,這次可能又有點完蛋了。
小央剛來劇組,滿心以為自己是和清卉演對手戲的,畢竟谷導和他說了,他演的是和妖的愛情故事。
劇本里一直寫清卉是妖,小央覺得那就是和清卉演戲唄。
他把清卉當妹妹看,清卉確實好看,賞心悅目,對手戲拍起來也舒心。
但他進組後才知道,他和清卉只有寥寥幾場對手戲,其他時候他都是和穿著黑乎乎妖怪皮套的工作人員演對手戲。
皮套有些粗糙,但谷導要求小央情緒飽滿,恐懼、希冀、留戀、溫柔……
谷導的預算有很多都放在後期怪物的特效上了,小央只能對著粗糙的皮套含情脈脈。戲裡他情緒高漲,戲外他筋疲力盡。
冬樹最近沒事,就在劇組給他們幫忙。
她幫道具組布置場景,也指揮其他演員的動作戲。戲裡有個角色是被書生找來幫忙的道士,卻被竹妖打傷了。
道士是書生的好友,勸他不要執念,最後也毫無用處。
在道士和怪物的打鬥戲中,冬樹提供了幫助,指導道士怎麼飛起來才顯得傷重。怪物皮套很重,工作人員跑不快,最後,冬樹穿上了皮套,幫忙跑了一圈。
這部戲投資小,場景也少,雖然按谷導說的,這部戲寓意深刻,但冬樹覺得故事很簡單。
冬樹到的時候,他們已經拍了一部分了,又過了一個多月,戲便拍完了。
清卉和冬樹終於可以回家了,小央這段時間苦不堪言,他看不懂劇本,又天天面對怪物皮套,身上還過敏,越到後期越憔悴。
冬樹看小央太過痛苦,於是去問了谷導,要不要去和小央講講戲,但谷導拒絕了。
谷導有自己的理由:「書生一直流血,所以慢慢虛弱,小央狀態很對啊。」
他說得很有道理,但也……挺不是人的。
小央跟著冬樹和清卉回了京市,他想去醫院開點藥。在京市期間,他就厚臉皮地住在了冬樹和清卉的家裡。
「我住客廳就行,給我打個地鋪。」小央委婉暗示:「當然,如果你們覺得生病的小央哥哥很可憐的話,我也可以勉為其難住在你們的臥室,客廳的地鋪就給你們了。」
冬樹瞅了他一眼,覺得沒這個必要。
清卉不慣著他,當即開始罵他:「住不了地鋪就住衛生間去,我可以在你頭上拉屎!」
這話粗俗,冬樹皺著眉:「清卉!」
小央嘆為觀止,不知道這麼個漂亮姑娘,怎麼就生了這樣的好嘴。
在清卉和小央吵吵鬧鬧中,冬樹不勝其煩,她過一會兒就得讓他們閉嘴一次。
終於到了京市,回了自己的小家後,她們立刻鬆弛了下來。
清卉躺在沙發上,指示著小央去給自己拿雙拖鞋來。小央在她們家裡,只能聽話照辦,他一邊拿拖鞋,一邊嘟囔:「指使我指使得那麼習慣,肯定是之前天天在家裡欺負既生了。」
小央已經知道了既生回了自己的家裡,冬樹只說既生家裡富貴,沒說到底是什麼樣的家庭。
但小央能猜出來,一定是大富大貴的人家,才會姿態這麼足,甚至不想讓既生再和她們兩個聯繫。
清卉抗拒一切和既生有關的話題,當即閉了嘴,躺在沙發上裝死。
小央只能避開她,去廚房裡問冬樹:「既生還是沒有聯繫過你們?」
「沒有。」冬樹看著熱水壺,壺口開始冒出了一些白色的蒸汽。
小央知道,冬樹和既生的家人有約定,不能主動聯繫既生。冬樹就是這樣的人,只要有約定,就一定會做到。
「那既生呢?」小央小聲說:「他又不是被綁起來了,怎麼就不能主動聯繫你們了?」
他這是在替冬樹和清卉抱怨,小央是真的不明白,既生回了家裡,現在也是成年人了,難不成連打個電話都受家裡管束嗎?
既生到底是不能聯繫,還是不想聯繫?又或者是根本就忘了這兩個一起生活了幾十年的姐姐妹妹?
小央之前覺得,既生不是沒良心的孩子,但既生走了五年了,一次都沒聯繫過冬樹,小央只能認為沒有別的理由。
冬樹的視線一直停在熱水壺上,蒸汽越來越多,漸漸模糊了冬樹的臉。
開水在壺裡沸騰,小小的廚房裡開始變得嘈雜,小央隱隱看到了水汽中冬樹的嘴動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