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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7:23:10 作者: 麥田雪人
冬樹飄蕩著,她的手很疼,但現在竟然沒了感覺。
她飄了過去,高台擋住了她,她什麼都看不見了。
冬樹緩緩想著,那個人,怎麼長得有點像自家的既生呢?
但應該不是,這個人有兩條腿呢。我家的既生可是只有一條腿的小瘸子啊。
她又飄了過去,便又看了一眼。
大概不是,這人個子高,還挺壯,既生不是這樣的。既生雖然不矮,但是白瘦白瘦的。
她再次飄回來,什麼都看不到了。
導演心不在焉,早就忘了空中還飄著個人,冬樹心事重重,手疼得麻木。她無意識地回想著,既生是個什麼樣的孩子。
自從分別後,她總是很忙,要照顧清卉的情緒,所以從不提起既生,記憶已經有些褪色了。
既生啊,既生瘦瘦的,不在室外運動,所以很白,和清卉一樣白。笑起來有些靦腆,對不熟悉的人就很比較冷淡,但總在家裡和清卉吵架,其實有些孩子氣。每次她外出,他總要去車站接她。
藤蔓再次將她飄了過去,她心中猜疑著、害怕著,努力往那邊看。
然後,她和那人的視線碰撞在一起。
距離太遠了,兩人都看不太清彼此的臉,但他們就這樣模糊地對視著,從她飄過來,直到她再度消失在綠幕高台後。
這不是既生。
冬樹肯定地想,這人比既生黑多了,並且看起來就是尊貴慣了的模樣,並且,他有兩條腿,西裝褲管里雙腿筆直,黑色帶紋理的皮鞋散發著金錢的、暗啞的光。
她放了心,手裡的疼便蔓延到手臂上,冬樹之後還有打鬥戲,她不準備為了這個鏡頭受太重的傷,於是自顧自地鬆了手,她重重墜了下去,威亞便托住了她全身的重量。
這事冬樹很快便忘記了,也沒有告訴清卉「你知道嗎,我見了一個長得和既生有點像的人」。
冬樹繼續拍戲,之後的幾場武打戲,她拍得非常順暢,雖然有武術指導給她設計了動作,但冬樹提出了自己的意見,進行了更改,使動作更加流暢。
她拍古裝片其實比現代劇更加適合一些。化妝師都說,穿上了古裝,冬樹根本任何違和感,似乎本來應該穿這個一樣。
幾場武戲下來,導演也對冬樹讚不絕口,說她是這幾年難得的能打能演的女演員。
冬樹對自己的能力很自信,她只是缺機會罷了,她只要繼續努力,早晚能等到更好的機會。
在劇組時間久了,她和幾個主演也都熟悉了一些,因為演的是男反派,也就是男二的丫鬟,她和男二有對手戲,和男二也就最熟悉。
男二叫居賀,長相痞帥,是學校的女孩子可能會喜歡的那種。在戲中,他畫了妝便顯得正經了起來,但笑起來的時候,就有些邪氣,和反派的氣質極為符合。
他性格有些張揚,剛入圈沒多久便紅了,有了不少粉絲,沒吃過什麼苦,時常遲到早退,和其他的女演員嘻嘻哈哈的。
他很明顯地喜歡甜妹,總是故意接近戴黛,但戴黛現在和大佬處得很好,對他並不感興趣,每次都客客氣氣的。
被戴黛冷落過幾次後,居賀又被自己的經紀人提醒了,他終於沒了這個心思,開始和其他的女演員們開玩笑。
但居賀對冬樹保持了距離,從不像對其他女演員總是叫名字最後一個字的疊詞,比如「青青」或者「雅雅」,他叫冬樹只是冬樹。
看起來便沒有那麼親近了,冬樹慢慢想明白了這是為什麼。
她走路時大步流星,站立時身如修竹,總是穿著沒什麼線條的衣服,即使被人逗了,也只是乾巴巴地笑一笑。
正經到沒什麼意思。
但冬樹挺滿意的,覺得自己的狀態挺好,她不打算走戴黛的路,少些正常交流之外的溝通也好。
但片場就這麼大,除了拍戲之外,總會出點別的事情。
冬樹拍武打戲極為出彩,畢竟堅持了兩世每天練習拳腳,雖然不知道和現在的專業人士比是什麼水平,但在片場和花拳繡腿的其他演員比,便出色得有些過分了。
她手腳都迅速,不拖泥帶水,用著塑料的劍,有時候都能舞出聲音來。
每次的武打戲沒有冬樹的時候還好,大家保持著和之前一樣的水平,幾個動作過去,又原地轉個圈,便算是結束了。
但要是冬樹參與其中的武打戲,就很明顯地能看出差別來。
導演也覺得為難,他真的很欣賞冬樹,不可能要求她去糊弄,只能讓她「慢一些」。此外,便就只能提高對其他人的要求了。
本來大家都糊弄著,拳腳都落不到對方身上,禮貌性地摩擦下衣角就夠了,現在必須都有些肢體上的碰撞。
其實動作仍然是很慢的,也一點都不疼,但這事就是讓大家很不爽。
導演總說「看看冬樹怎麼打的啊!」「再認真點!」「哎呀,你們要是和冬樹一樣,我還操什麼心!」
冬樹隱約感覺這樣不太對,但工作就是工作,她拿了錢就得好好做。因此沒有多想,也並沒有意識到,她現在已經到了當年既生的情況中。
有些演員很小就沒讀書,當了幾年混子和小太妹,找了路子,跟著劇組跑了好多年,比起道德規範更信奉社會上的規則。他們樸素地覺得,謝冬樹這種學生,沒進過社會,是時候讓她吃點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