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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7:23:10 作者: 麥田雪人
    這哪是有點不太好聽啊!

    冬樹被他逗得笑起來:「不是,村里人也把一把抓叫既生。」其實既生是冬樹上輩子的叫法,說這草只要生長出來,便永遠不會死。

    「小草就叫謝既生。」

    祥文去戶口辦理處,問清楚之後,便幫三個孩子提出了申請。只是三個孩子的出生日子在之前的材料上有些字跡模糊,祥文就自己編了個。

    之後便是等著了。

    速度挺快的,幾天後,便有了結果。冬樹終於安了心,他們也是有戶口的人了,以後能讀書了。

    姑奶又做好了幾件新衣服,冬樹和小花、小草擁有了全套的新衣服,只是上衣是翠綠的,褲子是碎布拼接的。

    但都是嶄新嶄新的!

    冬樹和小花各自有了一雙新鞋,至於小草……他有了三隻左腳的鞋子。

    姑奶給小草做鞋的時候,越做越心酸,便給他多做了一隻。

    冬樹的衣服比小花小草還多了兩套,是虎爺爺給的。在武館裡畢竟和在外面不同,必須穿的鬆快些才行。

    虎爺爺有錢,做的衣服是成套的白色短打衣衫,他很珍惜冬樹,所以私心裡想將她打扮成很厲害的模樣。

    但白色衣服對冬樹來說,過於珍貴了,她平時不敢穿,所以放在武館裡,每次都是到了之後才換。

    冬樹知道,虎爺爺喜歡看自己練拳,她很勤奮,想讓虎爺爺高興,她在武館裡練拳的時候,小花坐在一邊的地上,嘴裡含著一塊糖,興奮地給姐姐鼓掌。

    小草拄著拐杖,在後院的空地上練習走路。阿丁和阿呈幫忙搬了磚,墊出來幾層的台階。小草就自己一個人,在台階上反覆練習上下。

    許老師說了,學校的教學樓有好幾層,一年級在第一層,二年級在第二層。小草要是想上學,必須要學會爬樓梯。

    爬樓梯對普通人來說是很簡單的事情,一抬腳便上去了。

    但小草只有一隻腳,他必須用拐杖撐住,然後跳躍一步,才能上一層。這有較高的力量要求。

    小草只有六歲,剛開始,他根本做不到。經過他不斷地鍛鍊,慢慢的,能跳一兩步,但更高的台階,還需要克服恐怖心理。

    阿丁和阿呈有些不忍心,要幫他,但是都被冬樹攔住了。

    「能幫一次,幫不了一輩子。」冬樹冷靜地說。她就站在後院的門口,擋住要來幫助小草的人。

    大家一起站在大堂里,看小草一個人艱難地跳躍。

    小草剛開始摔過很多次,他坐在地上,衣服上沾了泥巴,從土裡抬起頭,看著冬樹的時候,他臉上是要哭的表情。

    「小草真厲害。」冬樹說:「明明摔倒了,都沒有哭。」她語氣平淡,卻鼓勵到了小草。

    這一句便把小草的淚生生憋了回去。

    「姐姐小時候也摔跤,」她繼續說:「起來就好了。」

    她只說了這些,便拉著其他的人全都走開了,繼續練功。再也沒有人圍觀小草了,只有吃糖的小花偶爾對哥哥投注茫然的目光。

    當所有人都走掉了,小草便也只能自己想辦法站起來了。

    他的手磕破了皮,但沒有出血,他將手在衣服上擦了擦,便嘗試著起身。但依靠著拐杖起身,也有很大的難度。

    對於一個失去了一條腿的孩子來說,處處都很艱難,小草不想讓姐姐覺得自己不好,姐姐說了,摔倒是很正常的事情,起來就好了。

    比起其他人同情又好奇的目光,他更願意接受姐姐這樣的無視。

    他仰頭,便看到了他的姐姐在屋裡將一個很壯的哥哥打倒在地了。小草更加有動力,但他嘗試了好多次,都站不起來,小草畢竟年紀小,他開始覺得有些委屈。

    他不想讓姐姐知道,於是悄悄抬眼,視線和喝茶的虎爺爺撞在一起。小草的目光一下子亮了,他想小聲叫虎爺爺來幫自己。

    但在他即將開口的一瞬間,虎爺爺若無其事一般地將目光移開了。

    小草呆愣愣坐在地上,徹底地孤立無援。他發了狠,用力將手撐在地上,他要上大學,他要當炸藥學家,他還要炸了三嬸子家。

    他不想永遠坐在姐姐的板車上,連小花都能下車幫姐姐的忙,而他卻只能是個廢物。

    他不想讓姐姐一個人在雨中站著,他不想讓姐姐一個人擔負起他和妹妹的所有。

    小草被心中的情緒搞得有些想哭,於是拼了命,手指在拐杖上都扣得發白,他奮力一搏,用力用左腿撐起身體全部的重量。

    然後——

    再次摔倒在地上。

    不是所有的努力都有收穫,這是他今天深深領悟到的一課。

    天色有些暗下去的時候,冬樹結束了在虎爺爺這裡的訓練,虎爺爺給了她一袋家裡做的肉包子,讓她帶回去。

    冬樹拿著肉包子,看到了後院裡坐在地上默默流淚的小草。

    冬樹將肉包子遞給小花,沉默地走向小草。

    「別哭,」冬樹擦了擦小草的眼角:「我在呢。」

    小花小小的腦袋搞不清楚狀況,拎著肉包子亂點頭:「小花在呢,小花在呢。」

    冬樹彎下腰,將沒有力氣的小草背在了背上。三個孩子走了出去,虎爺爺站在門口看他們的背影。

    夕陽的餘暉落下,在三個孩子頭頂投下一點金黃的光輝。小草空蕩蕩的褲腳飄在冬樹身側,他手中握著拐杖,小花艱難地拎著包子,過了會兒,冬樹便將包子接過來,不讓小花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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