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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不管胤祥的臉拉得多長，只要嫣然邁著小腿爬上他的膝頭，白白胖胖的小手摟住他的脖子，用軟軟的聲音嬌滴滴地叫幾聲「阿瑪」，心裡頭那點子不痛快就煙消雲散了，嘴角不由自主就會往上翹起來，下一刻就會心甘情願被女兒當馬騎，並且樂此不疲。我常常笑他「慈父多敗兒」。

    夜涼如水，嫣然睡後，我站在窗前看著黑暗中的貝勒府，心中一片寧靜，一件衣服輕輕落在肩上，沒有回頭，直接往後靠在那個寬闊的胸膛上，滿足地輕輕嘆息。幾年的幽居時光，胤祥身上的年少輕狂漸漸被沉穩幹練的氣質所替代，雖然他還是像以往那樣時時在我面前耍寶，可是骨子裡那份傲然峻峭還是透過溫文爾雅的外表漸漸顯露出來。一句話----這傢伙越來越有成熟男子的魅力了。

    「出什麼神呢?」胤祥呼出的熱氣在我耳邊痒痒的。我略略往邊上躲了躲，笑道：「哪有?」邊說邊走到小床邊將嫣然的被角掖好。直起腰就被胤祥擁進懷中，抬頭就看見胤祥笑吟吟地看著我，伸手環住胤祥的脖子，踮起腳輕輕在他唇上蜻蜓點水般一吻，展顏一笑，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胤祥輕聲說：「吟兒，謝謝你給我帶來這麼多幸福。胤祥此生無憾了。」不願他再度沉湎於這份沉重，輕輕點點他的鼻子，笑道：「那你打算怎麼謝我呢?難不成就這麼嘴上說說罷了?」胤祥壞壞地笑著，將我打橫抱起，向床邊走去，輕齧著我的耳垂，悄聲說：「小生無以為報，只好以身相許了。」

    秘探

    生活過得雖然幸福甜蜜，但是嫣然四歲了還沒有見識過外面的世界，沒有交往過同年齡的夥伴，甚至平時看見的大人也就數來數去的這麼幾個，整個一個大清朝的「小蘿蔔頭」。這是我和胤祥心中對女兒最感內疚的。

    算算時間，外頭朝廷上的明爭暗鬥應該是白熱化了，四爺好像已經不動聲色地將內務府和戶部牢牢抓住了，從我們日常的供應上就看得出來。現在當務之急是兵部，想必四爺已急如星火，兵部現在明面上是十四掌握中，可實際上好多將領都是胤祥當年用的人，可偏偏胤祥又在貝勒府不理世事!不管怎麼樣，這些都不用我和胤祥操心，反正雍正最重視當上皇帝的啦!

    有一天，我正和胤祥在逗嫣然下飛行棋，小順子飛快地跑進來，語無倫次地嚷嚷：「爺，外面……有爺……」胤祥笑罵：「臭小子，什麼亂七八糟的!外面有爺，爺在裡頭，這府里哪裡又出了個爺?!」我笑道：「喘口氣兒，慢慢說，什麼大不了的事兒!」這麼一打岔，小順子的嘴順溜了許多：「爺，四爺來了，在外頭書房候著呢!」

    胤祥渾身一震，緊繃的臉上肌肉微微顫動，也是的，這麼些年沒見什麼人，冷不丁來了個哥哥，任誰都會以為朝中出了什麼大事。我輕輕拍拍胤祥的手背，轉臉對小順子說：「去告訴四爺，說爺馬上出去。」從胤祥身上抱開扭股糖似的粘著的嫣然，略略替胤祥整整衣服，輕聲說：「走吧。」胤祥如夢初醒，邁開大步就往書房急奔，我不放心，牽著嫣然隨後也跟去了。

    還在書房外就看見王總管正端著茶盤在外頭探頭探腦的，急忙回頭沖二妞大聲說：「你這丫頭，越來越沒眼色了，端茶倒水的倒讓王總管操心!」書房裡的聲音戛然而止，胤祥出來沖王總管瞪瞪眼，乾脆地說：「這會兒很用不著你獻殷勤，要聽壁角也找個好點的名目，偏倒起茶來，也不怕丟了你總管的份兒。再怎麼說你這總管也是你家主子拐彎抹角、千方百計給你謀來的，到做起端茶小廝的活兒，你就不怕丟了你主子廉親王的份兒!」轉身對小順子吩咐：「請王總管會放好好歇著，小順子好好伺候著，別讓王總管太費心了。」

    這會兒功夫，四爺也出來了，沖王總管冷哼一聲：「不知死的奴才!本王堂堂雍親王，要沒皇上的差事，能抗旨偷著進貝勒府?區區奴才就敢算計主子，內務府的人幹什麼吃的?這樣沒枉法的東西還留著!」胤祥淡淡地說：「不用勞動內務府，怎麼說這也是兄弟的家事，就這麼個把奴才我自個兒料理就得了。」又一笑：「本想著他是九哥的人，處置了倒要給九哥個交待，現如今倒好，竟不用費這神了!」

    兩人一唱一和，說得王總管竟是死定了，把那傢伙說得滿臉死灰，四爺厭惡地擺擺手，小順子和一邊侍立的小全兒立刻將他帶了下去。幾年不見，小全兒這孩子越發沉穩了，那神情跟他主子十足十地像。

    「這麼些年了，這丫頭神遊的毛病還是沒改。」四爺的戲虐傳來，「都是做娘的人了，還是這麼古靈精怪嗎?」邊說邊伸手將嫣然抱起。嫣然從四爺出來就瞪著大眼睛好奇地看著阿瑪身邊這個陌生人，冷不防四爺抱起她，第一次見生人的嫣然確是不怕，伸出小手小心地摸著四爺唇上的鬍鬚，回頭開心地問：「額娘，這是什麼?怎麼阿瑪沒有?好好玩哎!」抱著四爺不放，胤祥一臉挫敗地瞪著女兒，無奈地說：「嫣然乖哦，這是你四伯伯，還不叫人?」嫣然伸出小手抱住四爺的脖子，在他臉上大大地親了一口，聲音好大，把個冷麵王爺哄得眉開眼笑。

    玩了一會後，我將嫣然抱開，讓他們兄弟倆抓緊時間說話----在這當口四爺進來決不會像他自己所說的，是來看看貝勒府有什麼需要添置、維修的。我帶著嫣然在書房外的園子裡蹲著看螞蟻搬家，順便為他倆把風，處置一個王總管還可說是貝勒府的家事，多幾個就說不過去了，何況又不早不晚，在四爺進來後就處置奴才，朝廷上那些個人精不會捉摸不出味兒來。

    果然，耳中隱隱聽到「豐臺」、「九門提督」，還有「大將軍王」什麼的。這麼說來，十四終究還是跟四爺生分了，恐怕他是認為那個寶座已觸手可及了個性中的桀驁不馴、驕傲自負統統膨脹了罷，搖頭輕輕嘆息一聲。

    不久，四爺和胤祥出來了，嫣然立刻站起來向四爺跑去，嘴裡還叫著：「四伯伯抱抱!」四爺笑著抱起她，除下腰間那塊初見時就被我垂涎的白玉墜子，放在嫣然手裡，柔聲說：「四伯伯沒帶什麼好東西，這個就送給嫣然玩吧。」嫣然咧開嘴，開心地喊：「謝謝四伯伯!」抱著四爺脖子就親，弄得那個偉大的四伯伯一臉口水，哭笑不得。

    看樣子，小傢伙對這個四伯伯印象好得不得了，而那個偉大的四伯伯對這個粉妝玉琢的侄女兒也是打心眼裡喜愛。聽見四伯伯要走，小傢伙垮下一張臉，小嘴扁扁的就要哭，看得四爺心疼不已，抱著她連哄帶拍的，兩人唧唧咕咕商量了半天，終於看見小傢伙歡天喜地地鬆開四爺，伸出小手指要跟四伯伯拉鉤，高高興興地道別。

    中毒

    四爺的來訪似乎並沒有給貝勒府帶來什麼變化，只是胤祥一個人的時候有時會悄悄發呆，想必四爺的到訪喚醒了他蟄伏在心底深處的一些雄心抱負，畢竟像當年十三貝勒也曾雄姿英發，大刀闊斧地在六部做出一番驚天動地的壯舉。雖說胤祥在皇子中生性恬淡，從沒有對那個寶座有什麼非份之想，但皇子畢竟是皇子，對愛新覺羅家的江山，對他的四哥，他還是有許多的割捨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