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頁

    因為難得出行，又不是在宮裡，康熙允許我們幾個女官不當值的時候在附近四處走走看看，不由對他有了幾分好感----這老頭兒有時候還是挺善解人意的呢!

    忙忙碌碌好幾天，這天不當值，跟李德全報備一下就出門了。梳著久違的麻花辮，脫掉了花盆底，不用裝閨秀讓我身心備感自由，兩手甩著辮梢，嘴裡哼著歌兒，我大步走在一望無垠的草原上。頭頂著湛藍的天空，腳踏著碧綠的長草，呼吸著清新的空氣，我流淌的歌聲滿溢出輕鬆閒適。

    正當我無比陶醉的時候，前頭迎面爆出一陣大笑，抬眼就見三個人影----三人組?!好心情霎時就不見了，趕緊低頭行禮，卻聽一個含著笑意的聲音響起：「丫頭，你好自在呀!怎麼就不唱了呢?」嗯?四爺?抬頭一看，卻是四爺、十三和十四並肩站著，正含笑看著我，才知道剛才是虛驚一場。近來十四跟十三近乎得很，阿哥中只這兩人知兵好武，在一處必定滿口的練兵打仗什麼的，遇到跟蒙古人比武喝酒也是一致對外，倒是同仇敵愾的。看眼前十四跟四爺關係有了改善，且不管他心裡是真是假，我還是挺高興的。

    見我從一臉懊喪到心情重新大好，十三打趣道：「大清早的，這裡哪來的什麼鄉間小路?還有什麼牧童、夕陽的?胡編的吧?」這才醒悟剛才自己哼的竟然是《鄉間的小路》，倒是跟自己的心境滿適合的，聽十三這麼說，撇了撇嘴說：「誰規定唱歌一定要對景兒來著?我心裡想什麼，自然就唱什麼，這也不行?」

    十四沖十三一笑，有幾分幸災樂禍，轉身對四爺說：「十三個成日說嘴，外頭人看起來豪俠任性，飛揚跳脫，沒成想也有這般時候。」十三隻微微一笑，朝我做個鬼臉。四爺搖搖頭，笑著說：「丫頭，若閒著不妨一塊兒逛逛。」

    跟在這兄弟三人後面，心中雖然知道十四和四爺兄弟倆最終還是水火不能相容，但在這充滿著自由味道的廣闊無垠的大草原上的這一刻，他們兄弟間雍雍穆穆的情景還是讓我滿心的歡喜，總想做些什麼表達一下自己心中滿滿的喜悅。

    心中念頭一轉，對四爺笑著說：「今兒各位爺得空，帶著奴婢領略塞外風光，這會兒已是中午，奴婢孝敬各位一樣新鮮吃食可好?」

    四爺微微一笑點頭，十三卻是喜動顏色，搓手說：「好就沒有吃到湘吟做的稀奇古怪的東西，還真是怪想的。」十四也笑了：「是，上回沾皇阿瑪的光兒吃的那個薺菜餛飩好味道，那起子御廚可做不出來這味兒。」

    我立刻接上話頭，笑著對十三說：「既這樣，得請十三爺到御膳房設法弄幾隻雞，並蔥姜作料，最好再弄些黃酒。」十三搖搖頭，沖十四無奈地笑笑，眼底卻是濃濃的寵溺。十四笑說：「我和十三哥一起去吧，誰叫吃人的嘴軟呢!」

    看著他倆走遠，我步履輕快地來到湖邊，找個地方開始挖坑，小全兒見了，不等四爺吩咐便上來幫忙，一會兒就挖好了幾個大大的淺坑，又滿臉問號地照我的吩咐從湖沿岸處挖了好些爛泥。看看諸事具備，我便吩咐他去弄多多的柴火來。

    四爺一直在旁邊看我們折騰，忍不住笑道：「丫頭，你又弄什麼玄虛呢?」抬袖子擦了一下額頭上密密的滲出的細汗，笑著賣關子說：「既是玄虛就說不得，橫豎爺一會兒就知道了。」正說著，就看見十三和十四說笑著回來，身後跟著兩名御膳房打雜的小太監，一個手提著四隻活蹦亂跳的肥雞，另一個一手捧著一罈子酒，一手提一個食盒。這兩位爺辦事效率還真是高，我正擔心我搞不定活雞，這下好了，有替我做劊子手的了。

    指揮著兩個小太監殺了雞，並不拔毛，只將雞屁股剪了，從此處將內臟全掏了出來，洗淨空肚子的雞。這兩個小太監幹活麻利得很，片刻便弄好了，連帶著將內臟也都收拾乾淨了，侍立一旁。十四隨手丟了一塊碎銀子給他們，兩個小太監連連謝賞，歡天喜地地回去了。

    三人一副看好戲的樣子盯著我，我笑笑，將食盒底下一層的作料拿出來，這兩位爺真是的，差不多將御膳房的作料都搬來了，我自揀用得著的蔥姜、鹽塞進雞肚子，又倒了些黃酒進去，用細繩將洞口紮緊，連著毛糊上爛泥。眼角瞄到那哥兒幾個一臉吞蒼蠅的表情，心裡快要笑翻了，面上仍然裝作沒事人。小全兒早已經按我的吩咐將坑裡堆上柴，點上火了，我直接將這幾個爛泥球兒丟進火坑，洗淨雙手，悠閒地將食盒中的幾個冷菜擺在草地上，又給這幾位斟上酒。看著他們滿腹狐疑地喝酒，自去看我的叫化雞，看到好多關於叫化雞的傳說和做法，理論上看應該可行，味道也不會差，只是從來沒有嘗試過，不知道實際效果怎樣，這幾位金枝玉葉今天就做了我的試驗品的嘗試者。可憐他們還蒙在鼓裡，正一心一意地等著品嘗美食呢!想到這，我就暗爽不已。

    看看泥巴已烤得干透了，硬梆梆的裂了，我撤了幾根火旺的柴，略用慢火煨了一會兒，便用兩根大木棍架起一團泥放在食盒的蓋子上，拿手中的木棍一陣亂敲。隨著泥巴帶著雞毛紛紛剝落，露出雪白的雞肉，一陣奇香隨著熱氣蒸騰瀰漫在空氣中。那幾位早已忘了先前自己皺眉瞪眼嫌髒的怪樣子了，六隻手齊齊向雞抓去。還好小全兒機靈，早已照我的樣子將剩下的雞照章辦理，於是就見三人人手一隻雞細細品味。我老實不客氣地將剩下的那隻雞拿起，撕作兩半，分給小全兒半隻，自己張口大嚼起來。我辛苦了半天，他們才有得吃，難不成還要我看他們吃，自己流口水啊?開玩笑!

    可憐的小全兒拿著半隻雞，滿眼垂涎之色，卻楞是不敢吃，待見他主子略略點頭才大喜地吃起來，相比起我來，他的吃相可斯文多了。那幾位顯然也深有同感，因為他們正好笑地看著我大吃大嚼，滿嘴流油的。瞪了瞪他們，口齒不清地說：「看什麼看!知道嗎?這叫叫化雞，叫化子吃的玩意兒，自然得這樣吃才有味兒。美食當前，你們自己不吃，卻看著我吃，真是奇怪!」

    還別說，當時的雞都是標準的綠色放養的，比起現代的飼料圈養雞來，美味何止百倍!正吃得高興，李德全來了，給那三位行了禮之後，笑說：「湘吟姑娘，皇上在那兒看見姑娘跟幾位爺用點心，特地命奴才來傳口喻：有什麼好吃的，別忘了皇上。」差點被喉嚨里的雞肉噎著----有什麼好吃的?剛才還有，現在只剩骨頭了!命苦的我還要重起爐灶!

    三人看見我垮下的臉，放聲大笑，居然還說要等著沾皇上的光再吃一次!我欲哭無淚。

    ------------------------------------------

    偶又回來了，看見各位的留言，趕緊寫一章貼上來銷假。

    盛宴

    叫化雞不光叫花子吃得開心，就連皇帝也是愛吃的。康熙吃了之後讚不絕口，硬是要我又做了好幾回，不過總算是知道做來費事，沒有將之列入宴請蒙古王爺的菜單，我已是大大鬆了一口氣了。

    康熙連著幾日吃了蒙古王爺宴請，覺得不足意，找了個什麼由頭，也要搞個篝火晚會回請一下。說是要請那些蒙古王爺也嘗嘗御廚的烤全羊，還要我做一、兩樣不同於草原風味的別致食物讓他們開開眼界，換換口味。分明是炫耀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