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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2:45:10 作者: 浮生若夢
    那陣子,老十三前所未有的消沉讓我驚異與湘吟這個小丫頭在他心中的份量,向來聽話的老十三破天荒第一次對我的勸告置若罔聞。為了老十三,我親自進宮去見她,雖然不知她和胤祥之間有什麼過節,但顯然癥結在她那裡,解鈴還需系鈴人。

    聽我講了胤祥自初見她之後的種種用心良苦的甜蜜和痛楚,她淚流滿面。未及再說,十四弟來了。這十四弟雖和我一母同胞,卻素來與老八他們親厚,此事自然不便讓他知道,便隨口假說是為了給額娘辦年禮,找湘吟丫頭問話的。

    幾日後,親自入宮跟景陽宮的掌事嬤嬤告了假,接了湘吟到四貝勒府。因是拿娘娘年禮這一題目說事兒,自然也要做些文章了。卻不料這丫頭的心思還真是靈透,對額娘的品性喜好也好似頗為知曉,想的點子既顯出額娘身份的尊貴,氣度的恬淡,也顯出兒子媳婦送這份禮的精心和孝心,難得的是還讓額娘能時時瞧見,體念到我們這份心。真箇是面面俱到!不由得稱讚一句,卻聽見那丫頭恍神間脫口而出的率真話語。這份天然不加矯飾的率真不禁讓人耳目一新,想來老十三當日也是為此心動吧。

    到了府門前,那丫頭一派從容地打量我的府邸,眼中沒有那些沒見過世面的艷羨,卻似鑑賞一件巧奪天工的玩器一般,神情間有一抹欣賞。忍不住問她覺得怎樣,「奴婢覺得四爺府第毫不奢華,自有一種內斂、沉穩的大氣。」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竟讓我平白有一種知己之感,這份見識,的確不是一般女子所能有的。

    既是做文章,自然要做全乎了。進府後先去的那拉氏的屋子,要這丫頭照她說的插屏大小畫梅蘭竹菊的花樣子,自坐一邊喝茶等著,心中想著與此無關的瑣事。待畫好了紅梅傲雪圖後,不由心中讚嘆:這哪是一張普普通通的花樣子啊?分明是一幅大家手筆的畫作。那梅花虬勁的枝幹,翩若驚鴻、疏密有致的姿態,胭脂似的花朵竟還襯著一層薄薄的積雪傲霜斗寒,筆力雄渾,顯得分外神完氣足。聽胤祥說她讀過書,卻不料有此才華。前幾次只覺這丫頭風骨傲然,不流媚俗,今日方覺其才華橫溢,胸中大有丘壑。胤祥好眼力!

    待到四幅圖齊齊擺在面前,突覺這四君子的品行與那丫頭的品性頗有相似之處,難怪畫得如此傳神。與那拉氏對視一眼,看來她也極為滿意,眼中滿是驚嘆。沒成想初時以此為題目做讓丫頭出宮的文章,卻不料此刻這丫頭卻真的做了如此絕好的一篇文章!真真令人刮目相看。我和那拉氏都決定給額娘的年禮就照此辦理了。看得出,那拉氏對丫頭也很是欣賞。

    讓秋桐帶著丫頭去了胤祥候著的書房,早已下令家中人等不得靠近那院落。過了半個時辰,慢慢起身行至門口,正見尹祥與那丫頭緊緊相擁,滿天陰霾頃刻消散,這一陣子來頭一次見胤祥笑得如此燦爛。這丫頭倒不好意思了,抱著「雪球」默不作聲,畢竟是個姑娘家。

    轉眼大年三十到了,入宮守歲家宴,未入席前,胤祥笑不可抑地拿著一個別致的紅紙包給我,說是湘吟丫頭替他備辦的送我的禮物,還說是我準定想不到這是什麼東西。被他這麼一說,我倒是來了興致,打開一看,卻是一件小小的紅底團花的衣裳,邊上還有一根紅綢帶――給「雪球」的?倒虧這丫頭想的,別致有趣,大年節下的又喜興,做得也精緻。一笑命小全兒收了,回府交給福晉打理。

    直到入了席,我眼前猶自浮著「雪球」打扮好的樣子,家下的奴才放出去做官的也有幾個,兄弟們來往應酬的,每年也收到不少禮物,卻是這樣最為別致,最得我心,看來這送禮其實不在乎值錢與否,重要的是送得深得人心。

    好似印證我的想頭,小十八送皇阿瑪的年禮就恰好合上這條件。一個普通的燈台經過擺治,硬是比原先亮了好些,雖不值錢,可新奇別致,又充滿孝悌之心,難怪皇阿瑪把玩良久呢!而這竟然又是出自湘吟丫頭之手!顯然皇阿瑪對這丫頭也好奇得很,竟破例叫見。儘管丫頭對答謙遜質樸,但言談中仍是可見其心思靈動,為人明白。這丫頭的光彩真是掩不住呢!不由對她讚許地笑笑。

    胤祥那使氣任性的性子,只怕真得要這個蘭心蕙質的丫頭才拿得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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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思路有點停滯,所以先寫幾篇番外,各位老大諒解

    又:十三的命運打算根據部分歷史寫,因為實在不忍心他太過痛苦,也不願意讓他太逍遙了。嘿嘿,不要扁偶~~~

    九爺番外

    我的皇阿瑪是康熙皇帝,我是他第九個兒子。

    兄弟多了,性情也不一樣,彼此之間自然就有親疏。我自小跟八哥、十弟處得好,小時候只是彼此投緣而已,漸漸地大了,除了習慣於這樣的來往,更多了一些利益上的需要。皇子嘛,那個寶座當然有誘惑了!陳勝、吳廣兩個泥腿子尚且知道說:「王候將相,寧有種乎?」何況咱們是正牌子的龍子鳳孫!

    這些年跟著八哥,心裡明白無論是人望還是才幹,八哥都是兄弟中最有希望的一個,自己都跟他相差太遠。所以早就絕了那份念頭,安安心心幫著八哥朝乾清宮走,只為讓自己平平安安做個鐵帽子王,不至於被自己的手足逼著吟七步詩。更何況,表妹做了八福晉,我跟八哥之間更是榮辱與共了。

    初見到那個叫湘吟的宮女是在康熙四十二年的冬天,我和八哥、十弟剛從額娘宮裡出來,在甬道上走著,前面一個宮女低著頭直衝過來,一頭就撞上了八哥,往後跌坐在地。宮裡是個規矩地方,怎麼會有這樣的宮女?真是不知死活。果然老十那個炮仗性子就發了,一通大吼。八哥卻伸手將那宮女扶起來,這就是八哥得人望的所在:不論對方是誰,都是一團和氣,讓人如沐春風。雖然明白,心底卻有些不屑:一個奴才而已,至於嗎?

    沒等八哥做完好人,老十就伸手扭住那宮女的下巴不依不饒的。但那女子臉上卻沒有一般宮女的膽怯,有的只是一種輕蔑,眼中跳動著一簇憤怒的火苗,本來一觸即發的怒火在與我對視後竟轉為一個恭恭敬敬的大禮,而她的下巴也被她藉這個大禮不著痕跡地擺脫了老十的手指。這女子倒是有幾分急智,既解了自己的困,又給了老十一個台階下。若是遇見個見好就收的主兒,這倒不失為是條脫身的妙計,可誰叫她倒霉,碰上的是暴躁魯莽、不管不顧又死要面子的老十呢?

    果然,下一刻老十就火冒三丈地發作了,剛才那女子的這一招讓他覺得在我和八哥面前顏面掃地,見慣了奴才在他面前戰戰兢兢、逆來順受的,哪受得了哪怕是一星半點的拒絕呢?可那女子好似並不害怕,下巴頦兒揚得高高的,斜睨著眼,滿臉瞧不上的神氣,說出的話卻是軟中帶硬的:「主子這話奴婢不敢當,奴婢是怕自個兒卑微的臉髒了爺高貴的手!」這份膽氣不禁讓我暗暗喝彩,倒是有點擔心她今天免不了受責罰了。

    正想示意八哥止住老十的胡鬧,轉眼卻見八哥似笑非笑地瞅著我,不由為自己的念頭暗自驚奇:素來只對美艷的女子感興趣,普通女子則是不肯略掃一眼的,怎麼眼前這個樣貌只可算清秀的女子卻讓一貫對人對事漠然處之的我反應如此異常?思緒紛雜之際,四哥正巧路過,兄弟寒暄之時輕描淡寫地就替那女子解了圍。什麼景陽宮正找得天翻地覆云云,任誰都聽得出是特為他解圍脫身的說詞!連一向清冷端方的四哥都毫不避諱地出手幫她,看來這女子倒是不簡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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