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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2:45:10 作者: 浮生若夢
我們被安置在當地大戶的家裡,略略安置,十三就要上堤察看,拗不過我,只好將我帶上。
因為是保護自己的家園,又有父母官跟著同甘共苦,所以當地的青壯年修堤的勁頭倒是很足。十三的差使是賑災、安撫,見堤上井井有條,便來到收容災民的地方,到處人滿為患,都是些老弱婦孺,挨挨擠擠的,幾乎沒有插足的地方。生平第一次看到貨真價實的災區,身處其中與電視上看到的感覺就是不一樣,我心裡沉甸甸的,不由自主地抓緊了十三的衣角。十三沒有回頭,卻緊緊地將我的手握在手中,輕輕拍了拍我的手背。
回到住處,我替十三和自己解下濕重的蓑衣,找到廚房做了薑湯,濃濃地倒了一壺回到書房,十三依舊沉思不語,接過我遞的薑湯,無意識地接過就喝了一大口,立刻就「噗」地一下通通噴了出來,吐著舌頭大叫:「這是什麼茶?吟兒,你害我啊?」我笑不可抑:「奴婢還沒來得及說,爺已經大口喝了,也不知道爺想什麼這麼入神,倒怪奴婢害爺!真是倒打一耙!」邊說邊替他收拾乾淨,又將碗遞給他:「爺可留神了,這是剛煮好的薑湯。才剛在雨里淋了,又吹了風,喝點薑湯驅驅寒氣。不然病了,誤了差使可是奴婢的罪過呢!」
十三大口喝完薑湯,說:「吟兒,你也該喝一碗才是,你身子弱,又怕冷,別鬧病了!」說著,倒了一碗給我,看我苦著臉小口小口喝,他笑笑,轉而沉吟不語,拿筆在紙上無意識地寫了好幾個「疫」,想來是為了防止出現傳染病疫情傷神。看他如此勞神,我不由將抗擊非典學的那些雞毛蒜皮的防疫措施都想起來了。選一些清代可用的法子講給他聽,他聽得很仔細,漸漸露出驚異的神情。我說得口乾舌燥,總算講完了,他叫來當地縣令,要他即刻令人用醋蒸熏災民聚集之處,並在地上、牆角等易積水處灑上生石灰,然後派專人每餐放糧後用鹼水將餐具透透地煮過,餐前還按人數分發醋醃的大蒜瓣。十三自行文向臨近未遭災的州縣調配一些治療時疫的藥物。
他們說得熱鬧,我正想趁十三不備之際將薑湯悄悄處理掉,沒想到他這麼快就說完了。那縣令一走,他就毫不猶豫地將我一把抓過坐在他腿上,不容置疑地拿過那碗薑湯放在我嘴邊。看我苦著臉一口一口喝完,他才笑著拍拍我的臉,笑說:「這才乖!」我被辣得直吸氣,除了怒視他得意洋洋的笑臉,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十三眯著眼好笑地看著我的狼狽相,漸漸地,笑容消散了,臉上是我沒有見過的專注。意識到彼此之間的距離近得讓人尷尬,我正要起身走開,卻被十三扳住肩膀摟在懷中,嘴唇也不由分說地被十三吻住了。
跟十三相識這些年,一直沒有什麼過分親昵的舉動,他最多親親我的臉頰,看我不自在就不再繼續,我也漸漸以為今天這一步在十三和我的交往中還很遙遠,遠得似乎還不用去想,可今天卻毫無徵兆地發生了。我整個人呆在那裡,剎那間,腦中好似閃過無數不知名的火花,又好似一片空白。世界變得模糊而眩暈,我不由將雙手緩緩攀住十三的肩膀,生澀地回應著,只覺得自己的心臟好似要跳出胸腔,幾乎不能呼吸了。
不知多久,十三將嘴唇滑向我耳際,輕聲叫道:「吟兒。」
「嗯?」我安靜地伏在他胸前,低聲回答。初時的忐忑過後,心中反而一片寧靜。
「吟兒。」又是同樣的一聲。我抬頭望向他:「什麼?」
他無聲地咧開嘴笑笑:「沒事,我只是想叫叫你而已。」伸手將我的臉重新埋在他懷中,輕輕地在我耳邊說:「吟兒,你知道嗎?我心裡常常這般叫你。」
我眼中一熱,雙手緊緊環住他的腰,靜靜地聽著他的心跳,好似聽他一聲聲低喚:「吟兒,吟兒……」感嘆著命運的神奇不可測――我,葉藍的初吻竟然是三百年前的歷史名人!像所有沒有戀愛過的女孩子一樣,以前也幻想自己的男朋友是一個高大帥氣、溫柔體貼的男子。沒想到今天真的有這麼一個來了,不過這段戀情卻交錯了三百多年!或許我和十三是三生有緣吧,不然又豈會萬水千山,穿越時空地走一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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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夢好命苦,好容易出院了,回去上班才發現自己手上原來在做的案子被接著做的同事搞得面目全非。誰叫他們是後媽呢?只好重新補救,搞得焦頭爛額,好久沒有更新了,自己也有犯罪感了。趕緊更新一段,繼續焦頭爛額~~~~~~~~~
舌戰
接下來的日子裡,十三忙得成天不見人影,連午飯也沒時間回來吃,簡直就是工作狂一個了,可憐的小順子也只好跟著餓肚子。不好意思麻煩大戶房主,趕緊用那些存糧做了四張很大的雞蛋烙餅,又煮了幾個雞蛋,順手又燒了一罐蛋花湯,急急地拿去堤上,幸好今天沒下雨,行動還算方便。
四下張望,發現十三和小順子正在檢視河工的食物,見我送飯,十三才直嚷嚷餓壞了,抓起烙餅就吃。看他狼吞虎咽的樣子,我也不理他,拿了一張餅給小順子,又給兩人各盛一碗湯,只一會兒我帶的東西就底兒朝天了。十三滿意地嘆了口氣,朝我綻開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吟兒,真看不出你還有這般手藝呢!」小順子也在邊上摸著肚皮直點頭。這主僕倆真把我當米蟲了?笑笑說:「那是因為爺這會兒餓了,吃什麼都香,要不,不定直接把這東西扔河裡呢!」說著,掏出那幾個煮雞蛋交給小順子,囑咐道:「晚飯不定什麼時候回來吃呢!拿著這好歹先當點心。爺忘了,你也記得提個醒兒,要不自個兒也跟著挨餓,那才犯不著呢!」說得小順子伸伸舌頭,偷笑不已。
打那天起,送午飯成了我的差事,因河工們的伙食簡陋得很,十三他們的午飯也不能太過豐盛,又要保證營養,真是讓不精於做飯的我絞盡腦汁。這天用白面饅頭做三明治,中間夾上一層臘肉片和一層雞蛋片,又從縣衙大廚中盛了一罐野菜湯,加上點豬油,看上去簡樸,其實內里乾坤要吃了才知道。
兩種食物倒換吃了幾天,兩人的熱情明顯不如以前高漲。逼急了,我乾脆燒了一大鍋鹹菜麵疙瘩,這兩人倒是吃得滿頭大汗,連連叫好。我正發愁自己黔驢技窮,存糧也不多了,四爺來信了,說是賑災錢糧已在路上,要十三將賑災和修河的章程交待縣令,趕赴桐城與四爺會合,籌措治河的款項。真是令我大大鬆了一口氣。
一路往桐城行進,看我在車上坐得無聊,十三要我出來跟他一起騎馬。一向運動神經不夠發達的我,見到這高頭大馬心裡直發怵,說什麼都不肯上馬。十三再三保證不會讓我掉下來,將我抱上馬背,坐在他身前。一開始我還死死抓住十三的手臂不肯放,生怕一鬆手就掉下去,看得小順子拼命笑我。後來慢慢覺得不那麼危險了,雙手也就漸漸鬆開了,騎在馬背上左顧右盼。從沒嘗試從這個角度看世界,覺得樣樣新鮮,心胸為之一暢,嘴裡就開始大聲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