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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2:45:10 作者: 浮生若夢
    接下來的日子,我忙得不可開交,一頭要教會宮女們用紅綢帶扎西洋蝴蝶結,一頭要剪各種喜慶窗花,什麼喜上梅梢、連年有魚……都要儘量不重樣的,好在以前對這些比較感興趣,研究過一段時間,還能勉強應付。幾天下來,兩手成天不得空,只是腦中常會閃現那張被藏在箱底的素描,那雙眼睛時時會浮現,耳際也好似傳來了那日他臨走時嘆息似的叮囑:「以後離十哥遠著點兒!」

    正愣神,門口小喜子探頭進來說:「湘吟姐姐,知道您一準在這兒忙著呢!才剛四爺叫人請姐姐到依翠閣走一遭,說是四爺有話要問姐姐,立時等著呢!姐姐快收拾收拾,這就去回話吧!」這「冷麵阿哥」找我問什麼?雖說心下嘀咕,還是趕緊放下剪子跟著小喜子走了。

    景陽宮門口候著的小太監見我來了,不言聲就打頭走了,我默默跟在後面,本想問問,可那小太監臉上沒有絲毫表情,也沒開口說話的意思,跟他家主子一個德性,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閉緊嘴一路跟著,隱約看見跟前山坡上的依翠閣了,卻見一人從樹後轉出,立在我面前,點漆般的瞳仁一瞬不動地盯著我,心中一凜,立即行禮:「奴婢湘吟給四爺請安,四爺吉祥!」

    問話

    面前正是四阿哥胤禛,儘管心下早已知道是他傳我,可此刻真見到他,心裡還是一陣突如其來的緊張。不愧是日後君臨天下的雍正爺,此刻已初露崢嶸了!史料都說他刻薄嚴剛,心思縝密,睚眥必報,空穴來風,不為無因,我還是少開口為妙。垂首恭敬地侍立,等著他問話,只覺空氣越來越稀薄……

    「湘吟,」總算開了口了,儘管他語氣微微有些遲疑,我還是覺得呼吸順暢了許多,「你的名字是那次在御花園聽十八弟說的,也是第一次見你,可在此之前我就知道有你這麼個丫頭了。」說著,他緩緩回過身來,看了我一眼。我仍垂頭侍立,滿心奇怪,巴巴地叫我來就為說這些沒要緊的話?不像是這位四爺做的事兒。

    「你可知我怎會知道你?」淡淡的問話將我從疑惑中喚回,沒等我答話,他又顧自講了下去。

    「一天,有人興沖沖地跑來告訴我,說是昨兒在茶館見著一名女子,一名與眾不同的女子,整整說了大半個時辰,說得神采飛揚。從此,好長一段時間,這人得空就往那個茶館跑,總想著能再見到那個女子,可竟是再沒遇上過。於是他便懇求我替他查訪這個女子,也一無所獲。」四爺的聲調平平,語氣淡淡,像是在說一個與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可我卻聽得震動莫名:那次偶遇對我而言就像翻過的書頁,之後就再未憶及絲毫,可十三卻還有這番苦尋,是我始料未及的,他自己也從未對我提及。

    瞥了我一眼,四爺繼續他的講述:「就在我們倆不再抱希望時,那名女子居然就自動出現在我們面前――她進了宮,成了我兄弟的宮女。從此那人就經常往那宮裡跑,時時買新鮮的小玩意兒送那宮裡的兄弟,只為能常在那兒看看這丫頭。那丫頭的事兒也時時放在心上,冷了送衣,病了送藥,甚至為丫頭跟人打架掛彩,還不叫人家知道……因為在他心裡,從未當她是奴才。可那丫頭卻不領情,靜以這作武器狠狠在他心上刺了一刀!如今,除了拼命當差,閒時那人就手握一塊帕子怔怔地,連我的勸都不聽了……」平淡的聲調漸趨痛心,「冷麵阿哥」的寒冰面具終於裂開了一道縫,泄露了自己深藏而不為人知的情緒。

    一陣風吹來,拂亂了我耳際的碎發,吹得臉上涼涼的,才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淚流滿面了,在這草木石頭都長耳朵的宮裡,這無疑是麻煩的開頭。抬手擦乾眼淚,想說什麼,卻無言以對,我能說什麼呢?

    「四哥好興致,攜美同游御花園呢!」隨著話音,走來一個器宇軒昂的青年男子,神情年歲倒與十三頗為相似,只少了幾分十三的灑脫不羈,顯得叫人有點捉摸不定。

    「十四弟又胡說了,正要給額娘去請安的,因你嫂子想親手做幾色針線給額娘做年禮,要找人畫些別致的花樣子。奴才們說十八弟宮裡這丫頭這上頭還成,順道叫來問問,若得用便跟十八弟借用呢。」聲音依舊淡淡的。

    聽得眼前的果然是日後的大將軍王,當今十四阿哥胤禵,不由多看幾眼,看著這兩個一母同胞的親兄弟不動聲色地鬥心眼,想起日後雍正登基前後這兩位尖銳的矛盾,以及這位十四爺被高牆圈禁的命運,不由心中暗暗感慨。一時竟忘了行禮請安,只愣愣地盯著他看。

    「嗯哼,那你就先回去吧,我自有處置。」一聲咳嗽幫我收回了神遊天外的思緒,忙不迭行禮告退,只覺十四阿哥注意地看著我的神情舉止,顧不得多想,就快步逃也似的走了。

    回到景陽宮,何嬤嬤已等在我屋裡了,不等她問什麼,便將方才四爺說與十四阿哥的話告訴了一遍,何嬤嬤看了看我的眼睛,沒說什麼,輕輕拍拍我的肩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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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亂七八糟,每章都在過渡,沒有情節 」

    輕輕老大,要怎麼樣的情節才能算是情節啊?

    一頭霧水的若夢留

    出差

    魂不守舍地過了兩天,手上不停忙忙碌碌地做著事兒,心裡也一鍋粥似的翻騰,四爺的話像大石頭般緊緊壓在心頭,我不知道自己固執地在意十三定會有其他妻妾是否真的很自私。

    那天帶路的小太監又來了,靜靜地瞅著我說:「湘吟姑娘,四爺命我請姑娘幫著福晉料理給德娘娘的年禮,才剛已經跟何嬤嬤說了。請姑娘這就跟我走吧!」

    「這位公公怎麼稱呼?」看樣子應該是四爺身邊深受信任的人吧!

    「姑娘客氣了,就叫我小全兒吧。」

    跟著小全兒見了四爺,在四爺不容置疑的命令下,我咬咬牙上了四爺的馬車,斜簽著坐在下首。馬車的顛簸中,四爺微閉著眼,臉上是一貫的清冷。他不說話也好,我心裡暗暗盤算著德妃的脾性、喜好,好給福晉出主意、畫圖樣,這可是我今天的正經差事啊。

    好像這位德妃娘娘在後宮一直聖眷不衰,與她給人淡泊和善,鋒芒不露有很大的關係。這樣的女人必定不簡單,她深諳在康熙面前「不爭即是爭」的道理,貓似的將自己的尖牙利爪收起來,展現自己溫順的一面,才能換得主人膝上的一席之地。

    思緒紛亂中,四爺的聲音冷冷響起:「你又在想什麼?」趕緊回話:「奴婢正在想該畫什麼花樣給娘娘作年禮。」

    「哦?說來聽聽。」偷眼看去,四爺的眼睛仍是閉著的,於是遲疑著開了口:「奴婢想德娘娘典雅端方,這禮得配得上娘娘的品格,且娘娘宮裡奇珍異寶定然不少,若一味求珍求貴,反顯得自家人生分了。奴婢想著,如今只用那輕薄透明的絹紗繡出四幅梅、蘭、竹、菊,用紫檀木做框鑲了,做成一個四扇的插屏擺在案頭,既比出了娘娘的品格,又讓娘娘時時瞧見,能體念著四爺與福晉的一片孝心。這是奴婢的淺見,請四爺定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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