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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2:45:10 作者: 浮生若夢
早知道這樣,我寧可在景陽宮發霉都不出來了。生命可貴啊!
十三番外(一)
我是個阿哥,在別人眼裡金尊玉貴,可我這個阿哥從小就受兄弟欺負,連稍有體面的奴才也敢踩乎我,就因為我沒有娘。幸好有四哥時時照護著我,這麼多年我才能挺過來。如今大了,也開府建牙了,於是那些哥哥兄弟又都借著送奴才薦人的名兒明著暗著往我府里安眼線。四哥常說我府里那些「哪裡是奴才,竟是一群坐探」,我才不管,照單全收,自個兒小心提防也就是了,誰叫我是個窮阿哥呢?話雖如此說,我確實不太喜歡呆在府里了,不是在四哥府里混著,就是在外頭晃著。
身邊就小順子還算靠得住,他是打小就被四哥從人市上買來,留在府里□了這麼些年,後來送了給我,這小子人挺伶俐的。雖然四哥沒說什麼,可我明白他的意思:我身邊得有個把靠得住的奴才。
那日從四哥府里出來,我帶著小順子在街上隨便溜達,又進了一家茶館,想要消磨一陣時光,心裡也實在是不願回府。
正喝著茶,她進來了,藍衣白裙,胸前垂兩根烏黑的麻花辮,臉上沒有一絲脂粉,清新得像一朵百合花。下一刻她的舉動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她竟大聲給自己要了龍井,一點也不在意周圍茶客的指指點點,還能從容地對我笑笑,一點沒有別的姑娘在面對生人時的局促不安。那份膽色、那份自然流露的自在令我耳目為之一新。好特別的姑娘!
好笑的是,她居然會沒有帶錢!本想替她解圍,卻突然有種惡作劇的念頭,想看看她此刻是否還能保持住那份自在。也許是小二和茶客的刁難激起了她的怒氣,短暫的尷尬後,她竟然振振有詞地訓誡小二生財之道!而面對那個口齒輕薄的登徒子,她也竟然毫無羞怯之態,笑靨如花,伶牙俐齒,連挖苦帶搶白,分明是說此人老丑、好色兼短命,偏偏還沒有一句是罵人的話。實在是令人忍俊不禁,從沒有見過喝霸王茶還喝得如此理直氣壯的呢!
後來在她要摔倒的那一刻出手扶住了她,四目相對之際,我分明看見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裡清清楚楚地大大鬆了一口氣。如此率真,沒有矯飾的女子時我從未見過的,那一刻握著她的手臂,我真想就此不再鬆手。聽她說會將錢還我時,幾乎不敢置信:很少女子如此獨立的!是的,她的言行里透出一種男子才有的果敢,但卻令我莫名地有種受傷的感覺。拒絕了她還錢之說,也不見她有絲毫扭捏、猶豫,仍舊落落大方、乾乾脆脆地走了,還說了一句讓人聽不懂的話。要不是手上留有她衣上的余香,要不是小順子提醒我她走遠了,我真會以為自己是在夢中。
之後,我又到那個茶館去了好幾次,卻再沒有見過她,就好像她從來沒有在這裡出現過一樣。回想她的衣著雖說簡單,但是看得出是官宦人家的姑娘,我求四哥幫我找她,起初四哥不答應,經不住我日日磨他,不得已答應了,我猜四哥也很好奇:我是阿哥,從小生活在皇宮內苑,皇阿瑪的眾多嬪妃和數不勝數的皇親格格,美麗的女子著實見得多,究竟是什麼樣的女子讓我如此魂牽神系。
日子過得很快,轉眼就快是中秋了,她還是一點消息也沒有。就在我幾乎失望的時候,她卻突然站在我面前了。
那日,皇阿瑪召我和四哥,路過御花園的時候聽見小十八在磨著人跟他玩什麼老狼、什麼鐘點的玩意兒,一時好笑,就接口笑話這孩子。轉過樹叢的時候看見一個小宮女正直勾勾盯著四哥,也不行禮問安,估計是被四哥一貫以來的冰冷表情給嚇傻了。直至走到跟前才發現這個小宮女就是我遍尋不獲的她,她居然進宮了,就這麼突然出現在我面前,那時我心裡的歡喜無法形容。
可是,當我看見他盯著四哥的眼神並不害怕,似乎還有一絲欣賞的時候,我心裡的歡喜霎時間就變得酸酸的----那天在茶樓她也是這麼看我來著。不知怎麼就沒管住自己的舌頭:「看傻了嗎?還是你一直就是這麼盯著瞧人的呢?」沒料到她居然說我是太監!以她臉上略顯誇張的意外神情來看,應該是故意令我難堪,以報方才的一箭之仇。
似乎每次看到她,她都有一些出人意表的言行,不過有一件事好象她也跟別人一樣----害怕四哥!哈哈!我說呢,很少有見到四哥不害怕的呢!
令我意外的是,小十八素來怕四哥怕得厲害,可今天居然壯著膽子要我饒恕她,看來她跟小十八處得頗為相得。同樣,在四哥下死眼盯著她瞧的時候,我看得出四哥也注意到她的與眾不同了。
湘吟,好像小十八叫她湘吟,明兒求四哥想法子幫我要了她!
串門
作者有話要說:偶乖吧?昨天晚上寫了好久哦,本想一篇一篇更新的,但是有老大抗議說不過癮,只能先發上來,以作賄賂,指望將來沒有及時更新時請各位饒恕的資本了。嘿嘿! 夾在書頁里的樹葉陰乾了,一片片平平展展的,紅、黃、綠,放了一桌子。外面下著雨,越發顯得秋意蕭索,何嬤嬤要我變些新花樣哄著胤衸玩,省得他又吵著到外面去。
這會兒素紈和胤衸一大一小兩個腦袋湊在我面前,看我選樹葉做了一幅貼畫。胤衸的眼睛裡滿是崇拜,而素紈則是一臉驚異,看著她這副樣子,我倒好笑起來:「怎麼樣?我了不起吧?」 胤衸連連點頭,拿著貼畫跑去隔壁給何嬤嬤看。素紈撇撇嘴,一臉壞笑:「你是了不起啊,楞敢說十三阿哥是太監,要不是十八阿哥替你求情,你就不是了不起,而是『起不了』了!」看我臉上的困惑,她好心地解釋:「挨了板子了,當然就起不了了啊。」
嗬,這個壞丫頭,竟然拿這件事來糗我。我做勢去抓他,口中嚷道:「好你個素丸子,別讓我抓著你,看到底是誰起不了!」
她看勢頭不妙,出門跑了。我哪肯放過她,起身直追,只聽她的聲音:「十三爺吉祥!」哼!這種鬼天氣,誰願意出來串門,擺明了是使詐!心裡想著,腳下可沒停步,嘴裡還喊著:「你少使詐了!要騙我,你還得再學幾年……」話還沒說完,鼻子就直接撞在一堵牆上,直覺一陣酸意從鼻端直衝腦門,立刻眼淚長流。淚眼模糊中,看見十三一臉詫異:「這又唱的哪一出啊?我聽著讓人學什麼,怎麼倒學得自個兒這麼委屈呢?」
我還真倒霉啊,還真是他!怎麼每回他出現我就要倒霉呢?不由衝口而出:「沒怎麼,大概是奴婢的八字與十三爺不對吧。」 心裡知道現在自己是「奴婢」,這麼跟主子說話是犯上,是大不敬,可不知怎麼,每回看見十三,想說的話總是不經過大腦的過濾,直接脫口而出。真就有這麼邪門兒,所以我決定還是趁早閃人為妙。於是行了禮急急地想要告退,卻被十三拉住了胳膊,這次可沒茶館那次這麼走運了,那手勁就像我跟他有仇似的。抬頭看見他看似平靜的眸子裡隱隱跳動著一絲陰鬱,聲音里也有一絲陌生的威壓:「誰告訴你什麼八字不對的?」
見過清朗的十三,陽光的十三,嬉笑的十三,唯獨沒有見過這樣的十三,此刻的他像是一堆TNT炸藥,表面平靜,實則只要一點火星就可點燃。他就那麼重視八字?這可跟「俠王」的形象差太遠了,簡直就是哪個窮山溝里覺悟不高的村長大叔嘛!想到十三穿上趙本山的全套招牌行頭當村長的樣子,我忍不住笑出聲來,馬上又被胳膊上的疼痛逼得咧開嘴。見我又笑又痛的怪樣子,十三眼中的陰鬱到好似散了一些,雖然還沒有鬆開手,勁道卻是放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