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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2:44:55 作者: 止善
    四阿哥其實心裡早有計較,卻只穩坐,待看八阿哥怎麼說。十三阿哥見四哥不動,他也沉的住氣,也不說什麼。

    八阿哥見事情已到這份上,暗思老四這樣不是他一貫作風,此事定然非常為難,便道:「既然十四弟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四哥你就考慮考慮吧,若是真有什麼不便之處,不妨說出來,我們大家一起想個法子解決。」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四阿哥終於端杯道:「十四弟,四哥方才遲疑,並非不想幫你。我們一母同胞,榮枯與共,豈有不幫的?只是我們兄弟在此相聚,只能論家事,不可談國法。我遲疑的,是這個。十四弟千萬別多心才是。」

    十四細細咀嚼著四阿哥那「榮枯與共」四個字,口裡卻笑著說:「四哥說哪裡話?小弟怎會多心?再者,小弟這事是實實在在的私事,決不跟國法相關。」

    八阿哥也留心到四爺話里的「一母同胞,榮枯與共」,留神看十四表情,卻看不出分毫意思來。心裡暗自思量道:從前總拿十四當孩子看,今日看來,他心機深沉卻不在老四之下,以後要多防之。

    四阿哥聽十四說「私事」,便問道:「既如此,是什麼事?」十七阿哥一直沒作聲,這會見四爺問,卻忽然冒出來一句:「我猜著了!定是要四哥做媒去!」於是大家又笑起來,方才的緊張氣氛一掃而光,十阿哥不服氣:「要說做媒,四哥做得,我做不得?這是怎麼說!」

    十四乾咳兩聲,笑道:「讓大家見笑了!還真是做媒。」

    這下連四阿哥在內都驚訝起來,九阿哥第一個道:「不知是何方佳人,值得我們老十四費這樣大功夫?京城裡的名門閨秀,也並不曾聽說有什麼絕色女子呀?」

    十四淡淡一笑,道:「她並非出身名門。實乃我在去西寧時認識的女子,雖也有幾分姿色,卻也談不上絕色。」不理會眾人訝異的目光,接著往下說:「她雖是漢女,但是卻勇敢果決,機謀不下男子,常能與我心意相交。得妻如此,復有何憾。因這個女子家中父兄俱與四哥有莫大關聯,因此才冒昧托四哥說媒,還請四哥務必成全。」說著,望向四爺,眼中真情拳拳,並非做作。

    八阿哥見得事情如此,大出意料之外,心裡只想著:「莫非真看錯了老十四?」

    四阿哥聽著十四阿哥的話,一句一句,撞得他心撲撲直跳,「去西寧時認識的女子」,「勇敢果決,機謀不下男子」,「家中父兄俱與四哥有莫大關聯」……

    「不行!」四阿哥額上青筋跳出,重重地把酒杯往桌上一摁,酒水灑了一桌,滴答滴答滴下地來。旁邊丫鬟忙上來收拾,被四爺一把推開:「不必說了!此事我不允許!」

    此言一出,比之十四的求媒一說,更讓四座皆驚。於是稍有計算者如八阿哥、九阿哥之類俱知事情絕不是單純的「求媒」這樣簡單。

    八阿哥打定主意要看出好戲,十三阿哥聽完十四的話,心中震驚不亞於四阿哥,他是個路見不平必要打抱一番的,再忍不住:「十四弟!我本不想說你,可是你這樣做,不說欺人太甚,也胡鬧太過了吧!」

    他們三個一人一言,把滿座人仍進了雲裡霧裡。八阿哥心中腦中念頭飛轉,把四阿哥府上所有知道的門人俱過了一遍,測度著那如此神通的女子是誰?

    十四阿哥不料四阿哥竟會如此反應,也懵了,心中百轉千回:「她不過一個丫頭,我既說了娶她,必不泄漏四哥謊報側福晉死訊一事,那麼四哥何必如此反應,自絕後路?難道她跟四哥竟然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私情?」如此一想,怒火上頭,也把酒杯往桌上一擲:「我胤禎偏有個牛脾氣,我看中的人,不管她過去如何,有什麼干係,最後必要是我的人!四哥你再清楚不過,今天可別讓大家下不來台!」

    四阿哥聽他說「不管過去如何」,更加信了,心裡直如刀剜進去,「縱然我過去的確千般不是,辜負於你。然烈女不事二夫,豈能如此?更以此為要挾,逼我親自點頭,難道真恨我恨入骨髓麼?」

    十三阿哥見四阿哥神色大異,知他所想,心內更比他痛苦,又見兩人氣氛實在已經劍拔弩張,除十七阿哥尚面有擔心之色外,其餘都是看戲的人。我不開口,誰會開口?於是發言道:「不過是個女子,何必傷了大家兄弟和氣!」

    四阿哥知他話里提醒自己不可因小失大,卻終究克制不住:「若是她親口許諾願意嫁你為妻,我自無二話。」

    十四阿哥冷笑道:「果然如此。既是這樣,我便讓你心服。」吩咐下人道:「請宋小姐出來。」

    四阿哥此時全身僵硬,已不能思考。十三阿哥卻失色道:「不可!」八阿哥接口道:「都是自家兄弟,見一見何妨?」十三驚覺失言,拿話岔開。

    抱琴卻已出來,低頭逐一給各位阿哥請過安去。九阿哥遂道:「果然十四弟眼光非比尋常,此女雖不是絕色,卻也世間難得了。」莫了卻頗意味深長道:「難怪四哥諸多推託。」八阿哥故意斥道:「九弟!你別胡說。」

    十四阿哥遂向抱琴道:「我已和四哥說了,將你抬入正紅旗。如今四阿哥就是你旗主,你且見過他。」語氣卻冷冰冰的,抱琴不知他誤會,只道外人面前故意如此。依言至四阿哥跟前,卻不行見旗主的禮,只道:「奴婢給四爺請安。」

    四阿哥這才如夢中醒,彷佛靈魂已經出竅輪迴一圈,驚愕道:「是你?」抱琴沒抬頭:「是我。」也不稱奴婢了。

    九阿哥道:「老十四,你這禮數可沒教全了,這禮可行錯了。」話聲落下,十阿哥接口道:「奴才不像奴才,主子不像主子。四哥這又是哪門的禮?」

    十三阿哥喝道:「老十!你今天是黃湯灌多了?」十阿哥自是不服,更不怕他:「你要怎麼?怕你不成!」八阿哥喝止道:「老十!給我坐下!」十阿哥這才憤然坐下,猶自嘀咕。

    抱琴已自起身,聽各人議論,便淡淡道:「奴婢的禮沒錯。奴婢並不認這個旗主。」又向十四阿哥福道:「奴婢與十四爺傾心相交,不是圖這些虛名。奴婢既然出身卑賤,不配與十四爺作夫妻,奴婢也不貪求。人各有命,奴婢但求終生在十四爺身邊,陪著十四爺,也就滿足了。」說畢,逕自退回後堂去了,把這裡一眾人驚得目瞪口呆的。

    十四阿哥心內亦百種滋味,千種念頭,心裡只是在想:她跟四哥,到底有沒有舊情?四阿哥既回過神來,「原來是她,不是她」。頓時有種千斤巨石落下地來的感覺,重新舉杯道:「十四弟,你若早說,我也不至誤會。如此佳偶良配,我怎會不許?她父親那裡,我自替你說去。只這抬旗一事,實不相瞞,這女子是我已故側室的侍婢,對我有些誤會,因此倒不如抬入老八的正白旗。」又轉頭對八阿哥道:「八弟,你看呢?」

    八阿哥心中已知八九分,聽四阿哥問他,便道:「如此好事我怎麼不作?自然可以。但也要她本人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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