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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2:44:55 作者: 止善
「先生此言甚是!」鄂岱猶如醍醐灌頂,霍地站起來:「西寧原本只是有小股遊民滋擾,朝廷中的各樣奏本卻如雪片不斷!我如不報捷,朝廷中人心難以穩定,也難以跟皇上交代,可是,西寧原本無仗可打,我……我從何報起!嗐!」
「鄔某正是為此而來!」鄔佑彷佛早已料到,胸有成竹。正待分說,外面副將進來稟告道:「將軍,帳外又有人求見!說是京城來的。他叫我把這個給您。」說著,呈上一塊玉佩。鄂岱接過一看,臉色微變,對鄔佑道:「有遠客來訪。不便相見,委屈先生,先到後堂迴避一下!」命人領了鄔佑去後堂好生看茶伺候著,告了罪,忙忙地向帳外去。
鄔佑只掃了那玉佩一眼,見是一塊龍紋玉佩,心裡已知來者是誰。因想:既然他來了,抱琴也應該到了。此時卻不便與她相認。可是阿瑪見了她卻要糟糕!嗯----十四應該不會帶她一同來拜見的,想必他此刻也不願在抱琴面前暴露身份,眼前當是無虞。稍後再想法知會她知道。心下計議定,便放了心。
於是便在後堂稍坐,飲了會茶,甚覺無聊。便跟旁邊伺候的家奴打了聲招呼,說是出去走走,便從花園的小門出去,閒閒地亂逛。忽然遠遠地瞧著有人在衙門前探頭探腦,仔細一看,不是抱琴?這一下吃驚不小,再顧不得,忙上前拉了抱琴就走。
「幹什麼?你是誰?放手!」抱琴見一個青年男子來拉他,又羞又惱,使勁掙脫。文若忙壓低了聲音,「是我!你別看那鬍子!」抱琴一怔,反應過來,也低聲道:「格格怎麼不進去見老爺?」文若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跟我來!」
兩人走得離衙門遠遠的,抱琴道:「格格!那日你怎麼就那麼走了?真急死我了,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文若故作生氣,道:「你還說我?你那天出去做什麼了?真真是個見色忘友的壞丫頭!」「什麼呀!」抱琴紅了臉,「才不是那樣!」忽然一愣:「格格怎麼知道我認識……認識龍公子?」
「那天你們在門外,我都看見了。」文若看了她一眼,見她紅霞滿面,羞不可抑。「只因那個龍公子是曾見過的人,我怕他認出來,只好先走了。」
「哦,是這樣。」抱琴略一思索,驚訝道:「格格認識?那他……他……他是什麼人?」說著聲音竟有些發抖。
「你這樣害怕?你認為他是什麼人呢?」
「我不知道,我也只是猜測。不會的,京城裡的十四爺多著去了,哪裡有那麼巧的?」抱琴仿佛是自言自語。
「瞧你想哪裡去了?」文若見她表情,心想還是先不要揭穿的好。頓了頓,試探著問道:「你喜歡他?」
「哪有……我們不過是萍水相逢。哪裡就想到那上面去了。」
「有什麼害羞的?男歡女愛,天經地義,連孔子不都說過『食色,性也』嗎?」文若笑笑,心裡卻甚憂慮。「只是,你對他知道多少?他家中可有妻室?他真姓龍?叫什麼名字?家在何處?居何職?」
「格格……」抱琴感激地看了文若一眼,「你的意思我明白。就算我不知道他是什麼身份來歷,可就憑他那周身的貴氣,我也知道,不是我高攀的上的。格格,我都明白……」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有種霧氣在她眼中蔓延。
「不!你不明白我意思!他……唉!」文若心裡哀嘆,怎麼就是躲不開呢?愛情原本沒有門第高低,這不是你能否高攀的問題,而是他是否能真心待你!
「不用管他了!反正我們也到了西寧,他今天說去辦事去了,等再見著他,我跟他道過謝,從此不再見他就是。格格,咱們什麼時候去見老爺?」
文若沒有回答,眼裡泛著淚光,半晌,方道:「琴兒,我不能見他。永遠也不能見他。我不能連累他……」抱琴一瞬間也明白了,瞧著文若:「所以,才變了這副樣子?」文若點點頭:「相見卻不能相認。我就是怕你沒想到這層,獨自見了阿瑪,把什麼都說了。那可就糟糕。琴兒,記著,以後無論跟說,都要說我已經死了,明白嗎?」抱琴點點頭,也是滿眼的淚光。
「我還擔心,四爺他是否就這樣放過我們?我想他不是這樣輕易放手的人。」文若憂慮道。抱琴也道:「是呀,我常想起四爺就覺得害怕,你說,要是他把我們抓回去,會怎麼待我們?」
「想必,如今也該上報內務府了吧。這件事情,要想做的乾淨,永絕後患,那當然是讓我名副其實的好。」文若苦笑道。
「你是說……他會讓我們去死?」抱琴聲音有些發抖,「我不怕死,可我就是怕落在四爺手裡……」
「瞧你,他又不會吃人,怕他什麼?」文若抬頭看著遠方,「他若真要我們死,咱倆也出不了北京城了。」
「那……」抱琴想不明白了。
「糊塗了?」文若笑道,「我也糊塗了。我原以為我是了解他的,如今看來卻未必。或者,他是覺得我還有什麼可利用的?或者他是……」
「是什麼?」抱琴追問道。
「不,沒什麼。那只是我的痴心妄想。」文若搖了搖頭,站定腳,道:「如今我已進了阿瑪身邊了,你先仍然跟著龍公子吧。留神著些,也好打聽些京城的事。等時機合適咱們才能在一處,免得惹人起疑。」
「我都明白。」抱琴點點頭,「時間不早了,龍公子怕要回來了。」
「你去吧,我也回衙門去。有什麼事,我會聯繫你。」
文若回至衙門,早有家僕在門口候著,見了面忙堆著笑問好,又道老爺已安排了住處,先引鄔先生前去安置,得空就來找先生說話。於是文若便跟了家丁來至廂房,見是一連三進的住處,已打掃得很是乾淨,各色東西齊備。文若微微一笑:「勞煩你了,替我謝謝大人。」心裡暗笑道:看來倒是很受父親大人器重了。不錯!不錯!
晚上鄂岱仍然陪著十四阿哥用膳,至掌燈時分方才得空,這時正在書房內看著白天收到的那兩封來信----一封來自家中,一封來自八阿哥,心亂如麻。管家來報,鄔先生求見。
文若進得屋來,見鄂岱背對自己而立,便輕輕咳了一聲,鄂岱轉過身來,道:「是鄔先生啊,快請坐!」文若瞥眼間見鄂岱眼裡淚光宛然,掃一眼書案上的書信,心裡瞭然。「阿瑪呀阿瑪,您不孝的女兒在您眼前哪!」心裡雖如此念,可卻只能看著阿瑪因自己突然的「病亡」而傷心絕望,白髮人送黑髮人。
「今日蒙先生片言賜教,佟某深以先生為知己。原想與先生深談,不想俗務纏身。如今天色已晚,先生登門拜訪,可有要事?」鄂岱畢竟老練,那絲悲傷,竟被他深藏不露。
「呃……這個,」文若也醒過神來,收斂心神,「說來慚愧,鄔某投奔此處,也不過是想憑一己之長謀個吃穿前程。幸而大人不棄,鄔某原該感激。只是,今觀大人似乎有事隱瞞,這似乎不是禮賢下士之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