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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2:44:55 作者: 止善
    單青抬了抬頭,瞅了一眼四爺的臉色,回道:「連每個角落都去過了。」

    「知道了。明日開始,要多留神些。」四爺一邊說一邊又開始寫字了。

    「奴才這就去。」單青告了退回來,馬不停蹄地又趕去文若住的客棧,吩咐各位把守的兄弟警醒著些。

    於是眾人一宿無眠,至次日清早,卻沒半分異常。只是也沒見文若她們出門。這家客棧是京城最大的客棧,每天客來客往,十分熱鬧。單青守這些日子,竟連住店的人也認了一大半。這日晌午時分,走出來祖孫兩個。那老頭,一把雪白鬍子,佝僂著腰,拄根拐杖,走一步都要喘幾下,那小孫子一手扶著他,一手在他後背輕輕捶著,口裡只是說著:「爺爺,您可慢些走,留神腳下……」

    單青看著這祖孫倆,只覺得哪裡不對勁,可又說不上來。隻眼瞅著他們越走越遠了。一行人在牆根下蹲著用完了午飯,幾雙眼睛是眨也不敢眨地盯著客棧大門。卻見得日色漸漸偏西,天快黑盡了,也沒見文若二人出門,不由得心裡有些打鼓,正在躊躇著要不要尋個理由進去找找,客棧里卻一片鬧攘起來。

    一個六十來歲的老頭坐在客棧大堂里大哭大鬧:「天殺的呀!我的鬍子呀!哪個天殺的乾的這種傷天害理的事呀!我的老天呀----這是什麼黑店啊!我要報官!我要報官!」說著顫巍巍就要站起來,掌柜的和店裡的夥計小二都圍了上來,拽胳膊拽腿的。客棧面臨大街,一會兒便圍了許多的看熱鬧的人。見那六十多歲的老頭子偏生下巴上一根鬍鬚也沒有,都覺得看上去太逗,不少人掩著嘴偷笑,猜測著他是不是哪裡惹了仇,仇人半夜裡剔了他鬍子去。只不過這樣尋仇的法兒也太損了些。

    客棧這裡正鬧得不可開交。單青擠了進來,一看那老頭子,忽然就想起那祖孫倆來,便猶如迎面一大棒打來,猛拍了下大腿:「糟糕!糟糕!」忙吩咐眾人:「快追!」

    這裡文若和抱琴卻早已出了城門,兩騎青鏓馬一溜煙絕塵而去,此時已近京郊官驛了。兩人一出了城便換了妝扮,抱琴便欲把那把鬍子扔掉,文若忙道:「留著!說不定以後還用的著呢。」抱琴看著那鬍子,越看越笑個不住:「不知道他醒過來了可是怎麼副模樣?」文若也覺好笑:「咱們雖是逼不得已,可也實在是對他不住,你可放了銀子給他了?」抱琴笑得彎在馬上:「放了整整五十兩呢!」一面又納悶道:「公子在他茶里放的那藥是什麼?他可真睡的跟個死豬似的!」文若把韁繩一拉,側過頭來,戲謔道:「行走江湖,兩樣必備:蒙汗藥和石灰粉也!」說完一打馬,青鏓馬長嘶一聲,撒開四蹄跑將起來。

    抱琴也忙打馬跟上,北京城被遠遠地甩在了身後。兩人但覺得風聲從耳邊呼嘯而過,天高海闊,策馬紅塵,真是歡喜無比。

    文若輕握韁繩,任馬兒亂跑,跑了一頓飯功夫,便來至驛站。文若見天已晚了,再走的話怕找不到住的地方,便與抱琴栓了馬,投驛站。還未到門口,卻見遠處一騎馬如飛而來,那馬上的人是當兵的打扮,馬尚未勒住,已是跳將下來,口裡只吼著:「西北六百里加急,快換馬!快換馬!」

    文若正在給馬兒添料,一聽到「西北六百里加急」這幾個字,臉色刷地變了:「西北?阿瑪!」抱琴也聽到了,見了文若臉色,心裡也料到了。主僕倆對視一眼,解開馬,翻身躍上,「駕!駕!」兩聲清叱,馬兒披著月色,直望西北而去。

    第二十章

    「怎麼?跟丟了吧?」四爺的語氣好像沒什麼不妥,單青懸著的心放下那麼一小點點,低伏的頭悄悄抬了一下,四爺手裡正拈著枚棋子,很從容地放在棋盤上。「早提醒過你們了!我就知道你們呀----你們看不住她!」這語氣倒不像是責備,倒像是調侃了。「是!是!是奴才們無能,請主子責罰!」單青低著頭說道,趁著現在四爺心情好,早點討了罰去,也去了心頭一塊石頭。「你們這……」十三阿哥手裡拈著枚棋子,卻顯然心不在棋盤上,他歪著頭看了眼四爺,把棋子往棋盤上一放,:「她真是把人家鬍子給剃了?」問著卻是把臉轉了過來對著單青。「回十三爺,的確是這樣,兄弟們都親眼看見了。」「四哥,這----」十三阿哥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想了半晌, 突然就笑了起來,直笑得彎了腰,指著四爺道:「四哥,哈哈,----我----哈哈----我算是明白了……」

    四爺拿起棋子,略一思索,重重落下,「老十三,你可仔細了!」十三阿哥忙往棋盤上一看,「哎呀!糟糕!大意失荊州。四哥,咱這回不算!」四爺忙把棋盤一捂:「不行不行!答應的事,可不許反悔!」十三笑道:「從小到大,也不知賴了你多少,今兒不如爽快一回。」四爺也放了手,兩人相對而笑。單青也在一旁陪著笑。四爺道:「你下去吧!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單青如釋重負,忙告退。正走到門口,四爺忽叫道:「回來!」單青忙轉身,「記住了:管好你們的嘴!」單青忙回道:「是!」「嗯!去吧。」

    單青退去,屋裡只剩下兄弟二人。「四哥,這是怎麼一回事?你們怎麼弄成這樣?」

    四爺臉上的笑容已經褪去,眼眸深沉得不見底,他伸手抓了一把棋子,任它們丁丁當當地落了一桌子,「天高海闊,這紅牆裡面,不是她呆的住的地方。」

    「可是她對你的心,誰都看得出來。四哥,我不相信你自己不清楚。就算她喜歡往外面跑,也不過是任性些。魚兒不也是這樣?」

    四爺看了他一眼:「這不一樣。你不知道她的心有多大!你知道嗎?她第一次見我的時候,就敢說太子和老八!你說,她有多膽大?」

    十三也很詫異,「太子和八哥?這些就連咱們兄弟們也就是隱隱約約有個影罷了,她能這麼肯定?」

    四爺冷笑了一聲,從桌上一疊文件里抽出兩張紙來:「你看這個。」

    是兩張棋譜。一張是群雄逐鹿之勢,可是應對之人卻舍中原而不顧,遠取邊隅,十三一邊看一邊點頭:「高明!隔岸觀火,靜待時機啊!」四爺也點頭:「正是這步棋,把鄂岱送去了西北!」十三一驚,卻看另一張,這局棋卻甚普通,十三不解,看著四爺。四爺拿手指了一下:「你看她走的這步!」十三再略一看:「進四平八!」四爺點頭:「正是!更重要的是,這局棋是送給隆科多的!」

    十三更加驚訝:「這哪裡來的?難道是……」四爺拿指節敲著桌面:「是呀!是呀!是她!她把我這針扎不進水潑不進的四貝勒府當成是透明的了!」

    「我想,她這樣做,也是想幫你……」十三剛說出口,便被四爺打斷:「如果只有隆科多的這張,還可以這樣想。可是在關鍵時刻,她卻讓鄂岱遠走避禍。分明是心向著她們佟家的。況且,這也不重要,十三弟,你想想,咱們從來是跟著太子的,朝中只知有太子和八爺,卻沒有誰提起我四爺還有一黨!如果她是幫我,那對手該是太子!只要有太子在,有沒有老八又有什麼區別?如果她是幫太子,何來進四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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