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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2:44:55 作者: 止善
    文若從窗戶逃出,一路狂奔。看看年羹堯沒有追上來,才略略定了定心。擔心年羹堯會派人在路上埋伏,因此也不敢直接回四貝勒府,在城裡兜了個大圈子繞到後門回去。

    回至房裡,一顆心仍是「撲撲」直跳,喝了杯茶定了定心,眼前跳來跳去都是茶樓上血淋淋的那一幕,「李衛……這個本該留下無數傳奇故事的李衛就這樣死了嗎……」一面撫著額頭,祖潤之的那幾句話反覆在腦中出現:「倘若中途或有損壞,則又回起始之初……無中間狀態……」「這是什麼意思?無中間狀態……」「難道說那過了一百年,輪轉轉過一個齒歷史才被定位嗎?……回起始之初?這個意思是只要我現在能讓那該死的輪子停下來,一切就能回復原貌?會回到輪轉啟動的那一刻?」眼前一亮,馬上又黯淡了下去,「輪子在年羹堯手上!」「胤禛,他更算什麼?我隨時可以要他的命……」年羹堯的話繚繞耳邊,「胤禛!」文若忽然像被蟄了一下跳起來,喊道:「小凳子!四爺在做什麼?」小凳子回道:「聽說年爺明兒要帶兵去江南了,爺在外面擺酒替他餞行呢。」「天!」文若立馬跳了起來,拔腿就朝外面跑,小凳子摸不著頭腦,跟著追上來「主子,你這是……」

    文若拿出了一百米衝刺的速度直往前面花廳奔去,剛要出角門,卻見四爺滿面紅光的同著秦順兒從外面進來了,一個收勢不及,頓時和四爺撞了個滿懷!文若眼見胤禛無恙,一顆懸著的心放下來,抓著他,眼裡有淚花閃動:「你沒事……太好了……嚇死我了……」說著撲在他懷裡緊緊抱住他,好像生怕他會突然消失了一樣。胤禛不知道她為什麼這樣,可也真切感受到她那份擔心,也輕輕抱住了她:「這是怎麼了?我這不好好的嗎?亮工明日就出發去江南了,我不過與他多喝了幾杯。」文若的心定了下來,這才突然意識到另一件更為嚴重的事情。

    「四爺!你……你讓年羹堯帶兵去江南?」文若的聲音有點發抖。四爺道:「乃皇阿瑪親派。」文若眼前一黑,差點沒暈過去:「四爺!不能讓他去!他這一去決不會再回來的!到時候定會連累到你,他是你的家將啊!」四爺道:「若兒!你這是怎麼了?怎麼盡說些瘋話!」「四爺,年羹堯是怎樣一個人難道你真的沒看出來嗎?他的野心,他的蓄謀,胤禛,我知道這些你都是明白的!」四爺臉色凝重,緩緩地道:「他若沒有野心,也成不了今天的年羹堯了。放心,他心裡再有多大的圖謀,目前也在我控制之中!」文若搖搖頭,「四爺!如果西藏活佛是他殺的,新活佛是他立的呢?如果他勾結沙俄,勾結葛爾丹呢?」四爺斥道:「若兒!你這是說的什麼瘋話?通敵賣國,那是多大的罪名?怎麼可以亂說!」文若知道這聽起來確實太過荒謬,搜腸刮肚,努力找出他能接受的理由:「好吧!就算我剛才說的是瘋話,可是四爺,如今這個時候不比當時太平盛世,他年羹堯非要依附於你才有功名出路。如今局勢不穩,流寇四起,一個群雄逐鹿的亂世近在眼前!只要有能力者振臂一呼,外面這些四散的流民立馬就是一群可怕的力量!四爺,如今的年羹堯只能放在身邊,萬萬不能放他離開北京啊!」

    是的,只要年羹堯在北京,他就難有作為!只有年羹堯在北京,她才能有機會拿到那隻該死的輪子!

    四爺背扣雙手,在園子裡來回踱步,彷佛在下一個很難的決定,文若又道:「四爺如若不信,只管派人去再傳他來。如果他乖乖回來,四爺再放他去不遲。如果他不肯來,其中一定有鬼!」

    四爺聞言,停了下來,看了文若一眼,對身邊秦順兒吩咐道:「去叫戴總管來!」秦順兒答應著去了。不一會,戴鐸來到。四爺對他吩咐道:「你去亮工府上,讓他過來一趟。」

    四爺見戴鐸去了,這才攜了文若,慢步往她住的院子去,「若兒,我怎麼覺得,你突然變了許多似的?有事情瞞著我?」文若一驚,不自覺地抓緊了他手,猛地站住,抬起頭,對著胤禛道:「胤禛,假如我告訴你,今天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都是我造成的,你能相信嗎?你會原諒我嗎?」不等他回答,又低了頭,雙手捂住自己的臉:「不……我自己都不會原諒自己……」四爺拉開她的手,看著她的眼睛,輕輕拍了拍她,卻沒說什麼。

    忽見戴鐸回來了,氣喘吁吁地稟告:「回四爺:年爺已經率大軍,連夜開拔了!」文若閉上了眼:「果然!」四爺也是鐵青了一張臉:「多帶幾個人,追!綁也要把他綁回來!」戴鐸下去,四爺拔腳便往外面走,文若道:「你去哪裡?」四爺咬著牙,道:「進宮見皇阿瑪!」文若心一沉:「他也料到了!」

    果然,戴鐸派去的人沒有回來,回來的,是幾顆血淋淋的人頭!

    第十三章

    康熙四十四年八月二十這一天,一個消息如同晴天霹靂般在文若頭上炸開:胤禛因年羹堯是其家將而背叛朝廷,自感有罪,愧對當今,自請戴罪立功,領鑲紅旗大軍與十三阿哥胤祥一齊開赴漠北,直面年羹堯所率西藏叛軍與葛爾丹殘部。皇上又命鄂岱從西北進軍,看住沙俄,只要一有動靜,立馬狙擊。命費揚古、葛禮領軍進西藏,擊其後方,斷了年羹堯退路。三路大軍分進合擊,命八阿哥協同太子統籌糧草、後勤事宜。

    九月初,胤禛的大軍已順利抵達。家書寄回,文若心急如焚,她知道,年羹堯的首要目標,就是胤禛!只有絕了這個天命之人,他才有機會取而代之。不!她不要在這樣毫無作為的待在北京!「胤禛,生同生,死同死!我要去前線!」

    「駕!駕!」文若揮舞手中的鞭子,恨不得馬兒再長出四蹄來,四天四夜,餓了吃點乾糧,累了就伏在馬背上休息。她根本忘記了疲累,心裡只有一個信念:去胤禛身邊!阻止年羹堯!

    眼前是茫茫大草原,胤禛的軍隊,在哪裡?她幾乎已經失去了知覺,唯有最後一絲信念支持著她,「我一定要找到他!」縱馬在一望無際的綠野,漫長的一天過去,當她看到那綿延的營帳,那高高飄揚的旗幟時,總算舒了口氣:「到了!」

    守衛的兵士無論如何也不肯相信,這個奄奄一息、滿面污垢的女人竟然自稱是四福晉?文若實在無力與他爭辯,伏在馬上,從懷裡掏出一塊牌子,正是四貝勒府的腰牌,士兵接了,忙趕進去通報。當文若看見那抹熟悉的身影在眼前出現,快步向她跑來的時候,嘴角泛起笑意,眼前一黑,就從馬上栽了下去。

    四阿哥胤禛,守在營帳的床邊,看著床上的人兒,緊緊地握住她的手,雖然她現在滿頭、滿臉都是泥土,可是在他眼裡卻勝過了天仙。是什麼樣的力量,可以使眼前這樣一個嬌弱的女子孤身一人、千里迢迢地來到這裡?是什麼樣的力量讓她忘記了畏懼?這是兩軍交鋒的最前線啊!他緊緊地,緊緊地握住那隻手,今生今世,再不願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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