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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2:44:55 作者: 止善
一眾丫頭婆子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慌了神。詩兒追著文若進來,臉上也滿是淚,摟著文若道:「這是怎麼回事?要是格格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要活了!」抱琴進來見這景象,忙吩咐人燒水,見文若臉上腫了老高,又是心疼,直跺腳:「這才多久呢!下得這狠手。」忙去取藥膏來,又拉起詩兒,安慰一陣,道:「這會兒伺候格格要緊。」詩兒忙擦了淚,安慰文若道:「四爺一時氣急了,等醒過神來,還和以前一樣的。格格別哭壞了身子。」文若斷斷續續住了淚,咬牙切齒道:「今日之辱,必要十倍還之於污我之人!」
抱琴帶著芷蘭打了香湯,詩兒服侍文若沐浴了,換上衣服。又細細看臉上傷痕,詩兒急的直掉淚,「這要是留下疤痕,可怎麼好?」忽秦順兒進來,帶了一瓶膏藥,說是四爺特意尋的內製的消腫的藥膏,詩兒接了。文若一把奪過來,往地上狠狠一砸。「打也打了,這會子誰稀罕!」卻聽詩兒道:「四爺----」這才發現四爺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門外了,見文若摔藥,臉上不由尷尬。咳了兩聲,走近來,扳過文若身子,正對著她臉,溫言道:「今兒是我氣急了,讓你受委屈了。」文若仍是低頭不說話,四爺抬起她下巴,看著臉上的傷痕,心疼地道:「是打重了。生我氣也別和自己過不去啊,不上藥,以後留了疤可不好了。」文若仍是不說話。四爺便吩咐詩兒等好生伺候,又說命人再送藥來。便欲走,末了,又轉頭道:「那個私相傳遞的狗奴才我已叫人將他亂棍打死!誣陷之人一旦查出,決不輕饒!」文若聽得來福兒死了,雖是意料之中,仍是顫了一顫,坐倒在床上。見四爺遠去,文若心知他心裡疑心並未盡去,嘆息一聲,甚覺疲累,躺了一會便自睡了。
第六章
康熙四十四年的第一天,大雪紛飛,天空烏壓壓的彷佛便要塌下來一樣。金瓦琉璃的紫禁城裡,正莊嚴肅穆地舉行著祭祖的儀式。康熙帶同眾阿哥們齊跪在奉先殿祖宗靈位前,焚香禱告。沉沉鐘聲在遍地雪白的北京城裡敲開來,一下一下撞在文若的心房上。她披著大紅猩猩氈的斗篷,懷裡揣著金絲的暖手爐,站在玲瓏的冰雪世界裡,鵝毛大的雪花飄在她的頭髮上,肩上,偶爾還掛了一片在睫毛上。
這時候的四貝勒府是多麼的靜謐啊,靜的彷佛什麼也不曾發生過一樣。丫頭們無數次的來勸她回去,可她不願意。她突然的覺得心好累,來福兒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了。偌大的花園,無數的樓閣,如今看來也不過是牢籠一座,她真的懷念起現代的世界來。在那個世界裡,她有著滿腔抱負等著施展,寒窗苦讀十六載,為的是有朝一日報效國家,大展雄才,如今卻困在這四方天地中,同一群女人斗的死去活來,究竟,她是為了什麼?
受傷的臉被風颳的有點疼了,她挪了挪腳步,向著一堆假山石走過去。方走過山洞邊時,「啊----」驚呼還沒出口,被人捂住了嘴,「別怕,是我。」正是年羹堯。「你還來做什麼?害我還不夠嗎?」文若見是他,怒道,抬腳就走。「別----聽我說。那信不是給你的,我也不知道怎麼會到了來福兒那裡。更不知道……」文若一定,猛地醒悟:「是的,那原本就不是寫給我的!信前沒有稱呼,只有信封上寫了自己的名字。可是當時都只留意了裡面是年羹堯筆跡,卻沒人細看信封。」盯著年羹堯道:「那是給誰的?」年羹堯臉色登時尷尬起來,:「那……那……」文若看這模樣,心裡明白了幾分,冷笑道:「你對這時代倒是適應得快。」年羹堯臉上更是紅一陣的白一陣,擱不住,卻道:「你不也一樣?以前念念叨叨的講什么女權主義,現在不也做人家的小老婆做的得意?」文若怒道:「你----」年羹堯道:「別說這些個。我來只是告訴你,這事我會查清楚,你自己當心。這幾天就別出來了。」文若冷冷道:「不勞你費心。是誰種的因,我自有辦法讓他消化自己結的果。」說畢,攏了攏披風,深一腳淺一腳地踩著雪回去了。
回至房裡,細細思量這件事前後,終是沒有頭緒。顯然有人移花接木,偷了年羹堯的信塞在來福兒身上。這人既如此做,顯然知道兩點:其一,必然知道自己與年羹堯有私,無風如何能起浪?也許,這個人還知道,四爺心裡早有疑惑。思及此,寒了一下。再者,這個人定然能夠接近年羹堯身邊,才能偷到這私人情書。若從這兩點看,只有年氏。可是她怎麼可能蠢到把自己哥哥拉下水呢?另外,為何偏偏選了來福兒呢?為的是來福兒為佟家臥底,自己必定會回護他,如此正好坐實罪名?越是想,越是後怕。倘若不是機緣湊巧跟四爺沒有圓房,留得處子身,怕是早已……更可怕的是,既然來福兒身份暴露,那個人,他還知道多少?
越是煩悶,越是靜不下心來。忽聽的人報:「東廂年福晉來瞧格格了。」果見年氏披著大紅披風,頂風冒雪的來了。後面跟著個老媽子捧了一堆補品。文若忙命人接了,攜了年氏同往炕上坐,道:「這樣大雪天,姐姐何不在家歇著,這樣頂風冒雪的趕來,可叫我怎麼敢當呢。」年氏瞧著文若道:「這點子雪有什麼打緊?難得我們住的近,不彼此關照,還指望誰呢?」一面又看文若的傷,「唉喲,這可真打的重了----不知道那個狠心短命的這樣害妹妹!」一面又罵。文若心道:「且看你唱的是哪一出。」便紅了眼圈,道:「姐姐還不知道呢!爺差點沒要了我命。這會子還惱著我呢。」年氏道:「這可不呢!爺連我也惱了,這一日未曾給過我一點好臉色看。」恰逢詩兒上茶來,聽這話便道:「論理,主子們說話,沒有我們奴才插嘴的。可這話我不能不說----這還不是瞅著年主子和咱們格格都是爺心坎上的人麼?一棒打倆呢!」文若沉了臉,道:「多嘴!主子們說話,有你插嘴的麼?」詩兒忙低了頭退下。年氏道:「這話卻也沒錯。如今滿府里,就那一個最樂。」說著拿手指了指李氏住的方向。文若搖了搖頭道:「她便有這心,也做不來這事。」年氏捧著茶碗,喝了口茶,卻不放下來,呆呆地出了會神,搖了搖頭道:「如此,我也是摸不著頭腦。----今天哥哥也來過,說起來應該是外面人做的。」文若沒接口,也低著頭喝了會子茶,「如今事情也過去了,便也罷了。因果報應,終是不會錯的。」年氏嘆道:「妹妹就是心腸太軟了,這如何能饒了去?罷了,大過年的,卻說這些,我也不久呆了,你好生養著傷。」說罷便起身。文若留道:「時候不早了,不如吃了飯再過去。」年氏推辭告謝,文若也不多留,吩咐人好生送年福晉回去,雪大,別滑倒了。
年氏剛走,抱琴進來回文若道:「我方去了耿主子那裡,細細問過翠縷。年前幾天耿氏都沒出過院子呢。那天晚上也是一同跟著的。未曾離過半步。李氏那裡,也是一樣。」文若道:「這幾日無事,不必去找她們了。也叮囑她們小心些。」抱琴答應著自退去。府里查不出頭緒,文若隱隱覺得事情並不簡單,難道是,難道是,爺自己?頓時心咚咚狂跳,安慰自己道:「不可能,絕不可能!」一忽兒又覺自己這樣荒唐想法實在可笑,想他如今多少大事等著籌謀,哪裡會費心機在這上頭?一忽兒又覺得唯有他才能做的到,既要查,為什麼殺了來福兒,不留活口?既要查,為什麼燒了信紙,毀滅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