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2023-10-01 12:44:55 作者: 止善
    晚上回的屋來,詩兒上來替文若輕輕捶著,一面回道:「今兒進來的那些丫頭,都分給各房了。年主子、耿主子、李主子那都有了人了。」文若道:「很好。不過平日無事不必與她們聯繫,太頻繁了惹人生疑。」詩兒道:「我明白。」文若眼見幾個月部署如今方正式出招,心裡帶著喜悅。暗想道:「這倒有點像中央情報局了,我竟然在大清朝當起了特工頭子。」一面又覺好笑。但心知萬不可馬虎大意,性命攸關,可不是玩的。

    第五章

    眼見年關將近,按慣例闔府出院去城外慈安寺祈福,四爺命年羹堯帶領侍衛們隨同保護家眷安全。一大早,就聽得馬嘶人喧,鬧攘了半天,各色車馬備齊,府里各房福晉、侍妾帶著丫頭們陸續出來,上了車,一大行人浩浩蕩蕩地奔城外而去。文若坐在車裡,難得出來一次,一路上不時打起帘子瞧外面風貌。見一身穿盔甲的年輕將軍不時奔前走後,呼喝招喚,威風凜凜。文若心下讚許,卻見那將軍轉過頭來,不是年羹堯是誰?年羹堯見文若望著他,也便笑笑,算是打了招呼。文若忙移了視線,卻見四爺打著馬來了年羹堯身邊,吩咐什麼。文若彷佛覺得他的眼光似乎瞟了自己一眼,臉上登時不自在起來。心裡只是暗罵自己做賊心虛。

    車馬行至廟門前停下,年羹堯帶了眾護院清場,把不相干人等都趕出去,喧嚷了半天終於聽到:「請各位主子們下車。」詩兒扶了文若,小凳子在外面打起帘子,下了車,孰料山門外地勢不平,一不留神,一腳崴了下去,「福晉當心!」一雙有力的大手托住了她,抬頭一看,又是年羹堯!他眼裡透著關切的神情,說道:「山路不平,多小心些。」恍惚便是那年春遊,他是組織者,忙前忙後,還不時到她身邊關心著她,遇上爬坡上坎,總不忘拉她一把。那時候,她每次都會多多的帶上紙巾,看他空暇的時候,替他搽搽汗。文若抬起頭,看著年羹堯一頭的大汗,習慣的又伸出手去……「福晉----」詩兒一聲呼喚把文若從幻覺中喚醒,卻見自己手停在半空中,忙縮了回來,道:「多謝年爺!」扶了詩兒的手檫了擦汗遮掩了過去。

    這一日,文若總是心神不寧的,一路上總覺得有雙眼睛跟著自己,隨時隨地如坐針氈。好容易燒完香,挨到午後,便推說身子不適,早早地回了府。吩咐詩兒她們道:「難得今日府里清淨,放你們半天假,園子裡逛逛去吧。我這裡不用你們伺候,且歪歪。」丫頭們聽說,都高興起來,嘻嘻哈哈的便出去玩去了。獨詩兒不放心,留下來伺候著。

    文若累了這么半天,躺在榻上,不知不覺便睡著了。詩兒便搬了凳子來塌前坐著,一邊描著花樣子。一副海棠春睡的圖描了大半,詩兒拿在手裡端詳著,甚是滿意。嘴角露出淺淺的笑,忽地眼前一花,背後一個聲音:「做什麼呢?樂成這樣?」詩兒扭頭一看,卻是四爺,手裡正拿了她描的花兒細細瞧著,詩兒忙站起來行禮:「爺什麼時候進來的?不過是繡花的樣子呢。」四爺笑道:「好副海棠圖。海棠是解語花,你不就是你家格格的解語花?」詩兒紅了臉道:「爺不在外邊忙著,怎麼也回來了?」四爺把花樣子還給她,道:「聽說若兒身體不舒服,我不放心,來看看她。那裡也沒什麼事了。聽了會戲,鬧的人頭昏腦漲。」一面又瞧文若,看她睡著了,便輕聲對詩兒道:「等她醒了,叫太醫來瞧瞧。你好生伺候著。」詩兒答應著,四爺又替文若掖了掖被子,低著頭瞧了半晌方輕手輕腳的出去了。

    詩兒望著四爺的背影,細細回味方才的話,竟是臉越來越熱起來。半天方回過神,正打算坐回塌前,卻見文若雙目炯炯地看著她,倒嚇了一跳:」格格什麼時候醒的?」文若道:「做什麼呢?嚇成這樣?我恍惚覺得有人來了,就醒了,卻又沒見人。」詩兒低了頭道:「爺來過,瞧你睡著便走了。」詩兒見文若有起身的樣子,忙放了手中花樣子,一面扶她一面道:「左右無事,格格再睡會罷。」文若道:「不睡了,越睡越覺得渾身發軟。」便起身順手拿起那花樣子,若有所思地道:「海棠可是好花兒。」詩兒心跳了兩下,看文若表情並無異樣,才放下心來。

    剛起來寫了兩張字,卻見抱琴從外面進來,文若知她從來福兒處過來。這些日子來,文若因覺抱琴凡是小心,且話少守的住口,一應聯繫傳遞之事便吩咐她去做。果抱琴進來回道老爺那裡有信來。文若雙手接過信函,拆開一看,卻是一局下到一半的棋局。白棋先行一步,正該黑棋。文若盯著棋局,思量半晌,「如今依這局勢,黑棋卻有三種選擇。可留中原與白棋相抗,如此卻有全軍覆沒之險;或可從邊角圍攻,從中隔斷白棋,使其首尾不能相顧,但白棋防守甚密,恐不能夠;唯有完全放棄中原,退守邊角,雖讓白棋占了上風,但一時之間卻也固若金湯,之後可徐圖再取。」文若看了這局勢,心裡明白了阿瑪是借棋局問朝中動向。近日來朝中對太子不利言詞越來越多,皇上也甚焦心。想必私下必定以此問過阿瑪。八爺極力拉攏朝臣,阿瑪也心知肚明。四阿哥和十三阿哥暫時仍是在太子一邊。阿瑪處此漩渦之中,實在如履薄冰。思及此,便在棋盤邊角上畫了個黑色圓圈,另書一紙云:「阿瑪棋藝愈精,女兒甘拜下風,只好行如此一招。此路數自古棋譜上均無,女兒自名為『罪己』。」等墨跡晾乾了,仍交與抱琴送出。

    過得月余,已是臘月二十八。果聽聞阿瑪因奏事不當觸怒聖顏,罰俸三年,奪一品花翎,派鎮西大將軍,開赴西北,念新年將近,特許正月十五,元宵佳節後赴職。消息傳來,府里竊竊私議之語不斷,也有人說佟家榮寵三代,只怕也到頭了。種種議論不一。文若也只是恍若未聞,深居簡出。

    眨眼便到了大年三十晚上,照例四爺帶了那拉氏、文若並年氏、李氏、耿氏進宮給德妃請安。各人都精心準備了禮物送,德妃因見了文若,拉著她的手攜著同坐,一時之間,文若頓覺幾雙熱辣辣的目光朝自己刺來,渾身的不自在。這當兒十四爺也在跟前,笑著道:「額娘見了佟家妹子,連我也且打邊站了。」德妃斥道:「這是你嫂子呢,什么妹子妹子的亂叫?沒點規矩。」十四扮了個鬼臉,道:「四哥不會怪我的,是不,四哥?」四阿哥聞言無奈地笑笑,文若偷偷瞧向他,看他臉上果然沒有不豫的表情,卻聽十三阿哥道:「小四嫂子,我有樣好禮送你呢。包你喜歡。」

    文若一臉疑惑地看著十三,十三瞧她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忍著笑,道:「回頭我給你畫副四爺的小像,你天天帶著,省的到了哪裡眼睛都離不了他----都成親大半年了,還這麼副瞧不夠的樣子,哎喲,笑死我拉。」十三再忍不住,笑的彎了腰。文若這才知道自己方才看四爺落了他眼睛裡去,卻變著法兒打趣自己。一屋子的人都笑起來,文若紅著臉,拉著德妃「十三爺越來越沒上下了,連嫂子也打趣。」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