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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2:44:55 作者: 止善
宋嬤嬤道:「我這把老骨頭還走的動,心裡掂著您呢,這不就自己來了。」兩人又說笑了幾句,問了府上各人安好,卻見宋嬤嬤拿眼溜著屋裡人,心裡一動,暗想:巴巴的打發了宋媽媽來,原不是說幾話兒這樣簡單。便道:」都下去吧,這裡不用你們伺候。」丫頭們都答應著退出去了。宋媽媽才道:「老爺有幾句話叫格格知道。」文若心裡跳了兩下,只盯著嬤嬤。宋媽媽便壓低了聲音道:「二門上的來福兒是咱家的人,格格有什麼話可托他帶出來,有什麼需要府里幫忙的也只管說。」文若應了聲,暗想:佟家果然不是吃素的,連滴水不漏的四貝勒府也能安進人來。宋嬤嬤又道:「福晉惦記著格格身子,問格格需要什麼補品在這府里不方便的只管和家裡要。」文若臉一紅,堂堂阿哥府里難道還能缺了福晉們的補品不成?這話明是問自己得寵否,有無喜信了。便道:「勞額娘惦記,四爺常打發人送藥來呢。」這話是告訴福晉自己尚未有喜,不過仍有四爺寵愛了。宋媽媽聽了,便道:「好格格,這是急不來的。」文若紅了臉,嗔道:「媽媽----」宋嬤嬤笑笑,道:「時候不早了,我這便回去了。」文若忙起身,親自送了嬤嬤出來。
回至房裡,歪在榻上,托著腮幫子出神。暗思:「這幾日過的舒服了,竟忘了這是什麼時候,什麼環境!阿瑪沒有男孩兒,佟家就我這一個女兒,雖說如今收養了兒子續香火,畢竟如今小著呢。全家如今都瞧著我呢。何況如今我與那拉氏並肩,阿瑪未必不存了日後取而代之之意。」文若想到這裡,也不由心動。可是若要與人爭寵,必要得四爺寵幸,實非自己所願。登時心中煩悶,下得地來,在屋內走來走去。
忽地盯住桌上的《孫子兵法》,尋思:「如今這裡,何嘗不是一個戰場?恩……既是戰場,當從大處著想。知己知彼,方能立於不敗之地。如今自己,娘家顯赫,且有皇上親封和碩格格身份,連那拉氏也不敢越我之上。四爺待我,外人看來,也是榮寵非常了。如此看來,自己竟是在風口浪尖之上而不自知!」思及此,不由冷汗淋漓。暗想難怪近日那拉氏對自己一再叮囑不必過去請安等等,實是將自己更往眾人刀口上推。聰明如那拉氏,怎會不明白自己的存在是對她一大威脅?再細思各房情況,竟無頭緒!文若再坐不住,起至案前,提筆疾書。喚道:「詩兒!將這信交與二門上來福兒,讓他送到咱府上去。」詩兒答應著去了,文若抬起頭,看著窗外明媚的景致,浮上眼前的是一片硝煙瀰漫的戰場。
心中煩悶,便往園中行去,吩咐了眾人不必跟來。如今正是初秋時節,天高氣爽,在這樣的天地中行走,登覺神清氣爽。沿著碎石子的小道一路行來,藤蘿纏繞,園圃里栽種的菊花開的正好。文若看著這菊花,想起陶淵明的「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不由得痴了。
「若兒……」一聲熟悉的呼喚將她從沉思中驚醒,回頭一看,竟是年羹堯。四目相對,兩人都無話可說。半晌,文若抬起頭來,兩人竟同時開口道:「你可恨我?」此言一出,又是無比的尷尬。還是年羹堯說道:「若兒,我知道你是明白我的人。我何嘗不明白你?是,我選擇了小倩為的是一條光明仕途,可是我更知道,倘若我不是如此優秀,又怎能留的住你?」
文若正欲開口,卻覺得喉嚨被堵住了,說不出話來。一直以來,她始終認為是陳土背叛了她,卻從未想過假如陳土不是那個叱吒風雲的陳土,她還會愛上他麼?卻聽的他又道:「愛情有時候,並不是那麼純粹。你喜歡的既然是這樣的男子,就註定了要失去一些其他的東西……我愛上的是你這樣的女子,也註定了……」陳土看著文若有些蒼白的臉,幽幽的道:「假如你仍是你,卻有著小倩的身世家庭,我們便是這世間最幸福的伴侶……可惜,世間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文若看著陳土,一字一字地道:「不,你錯了。」陳土驚訝的看著她。「沒錯,我自小夢想的男人就是大英雄,大豪傑。看武俠,我最愛喬峰。談歷史,常嘆服康熙。這些人,都是真英雄,真豪傑。並不因為他們有多高的地位,多大的成就。而是,他們打從骨子裡,就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兒。而你,卻要去依靠一個女人來成功,陳土,我看錯了你。」陳土看著文若,發覺她的臉上滿是堅定。陳土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只要能最後成功,誰會去計較過程?」文若道:「那是陳友諒,不是朱元璋。王道,是君子之道,不是小人之道。」陳土聽了這話,半晌沒有發聲,只在低頭思量什麼。忽道:「你難道認為雍正是君子麼?」文若一蟄,道:「是非如今尚未有定論。何況,帝王的君子之道並非孔子那幫書生能定義的。」文若定定地瞧了陳土半晌,濃紫色剪裁適宜的長衫,一條烏黑髮亮的辮子垂在腦後,嘆了口氣,道:「年爺,此地不宜久留。」頓了頓,又道:「還是多為日後打算。」兩個人都愣住了,誰都知道歷史上年羹堯最後結局。沉默了一會,年羹堯道:「我不會認命。倘若歷史的車輪果然那麼嚴謹,你我怎麼能到了這裡?」文若看著他深深的眼睛,那裡面彷佛藏著一團火。不!比火更猛烈----彷佛是藏了枚原子彈!
兩個人相對無言,忽聽得脆脆的女聲傳來:「哥,等了你半天,我說在做什麼呢?」兩人這才驚醒,年氏已到了跟前。年氏大約也沒料到文若竟在此,待看到,不由驚道:「你們----」一雙驚惶的眼睛盯著文若,竟連請安也忘了。文若定了定神,正欲說話,卻聽年羹堯道:「我剛更衣回來,路過此地,見這菊花開得正好,不免耽擱了幾步,恰好佟福晉也在這裡,這不就遇上了。」文若也笑道:「年爺真風趣,竟說這園裡的菊花這樣好,陶淵明見了怕要把南山搬過來了。」說的年氏也笑了,這才忙忙的請安。文若忙攜了她手,扶將起來,兩人一路同行,一邊聊著園中風景,近日趣事。
文若別了年氏,回得屋來。剛坐下不久,抱琴就來回道:「東廂年福晉來了。」文若便知她仍不放心,來探虛實了。果見年氏滿臉笑容的進來了,忙起身迎道:「年福晉可是貴客呀!」一面往屋裡讓。詩兒泡了茶端上來。年氏品了一口,道:「這是今年的龍井吧,進上的,四爺可真是疼你。」文若道:「年福晉說笑了。這府里誰不知道四爺最疼的是您呢?」年氏道:「四爺待我,不過是瞧在哥哥面上罷了。」說著拿眼瞟文若。文若正欲開口,忽想到:「不如留點曖昧,年羹堯是她哥哥,如此倒暫結同盟。」便笑著說:「年爺年輕有為,怨不得爺常誇他。我真是羨慕你呢,偏生我就沒個好哥哥的。」說著紅了眼圈兒。年氏便道:「好了好了,看我真不會說話,招出你的眼淚來。」又道:「我便也不過是有個哥哥罷了,畢竟是小門小戶的出身。誰能跟福晉比呢?便不說這些,論模樣兒,這府里,佟福晉您也是頭一個拔尖的,連我見了都喜歡呢,更別說爺們了。」文若道:「這可從哪裡說起呢?依我說,這頭一個是年福晉您,再一個呢李家妹子也生的怪招人憐的。」年氏道:「可不是招人憐的!沒的做出那副病泱泱的樣子,給誰瞧呢!」文若便住了口,不說話。年氏見她不說話,且也問不出個端倪來。又寒暄了幾句便要告辭。文若也不多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