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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2:44:38 作者: 吹夢寒雨
深深吸了一口氣,高興地說:「真的是綠色!」他握著我的手,說:「嗯,就是只有一棵。」我聽著他語氣,似有遺憾,說:「一棵就已經很好了!」他說:「若是春意盎然,滿園春色,你定然是要更加高興的。」心中微微感動,側臉看著他,臉龐俊瘦,抬手撫上他的臉頰,柔聲道:「冬天已經來了,春天就不會遠了。」
他把我的雙手包在掌心裡,面對著我,說:「我……」卻又是猶豫了,他做事一向果敢專斷,怎麼此時又是如此。我期盼的看著他,心裡卻是隱隱的害怕。他看著我的眼睛接著說:「如果我不要你改名換姓,給你一個身份,你可願意嫁給我。」
我心中一驚,這著實出乎了我的意料,頓時心中失了主意,半晌才開口道:「我若說不願意呢?」他眼中沒有疑惑,只有挫傷,看著他的眼眸從期盼到失望,我只覺得心痛難當,卻又是說不出那句「願意」,低頭看向那棵綠草,心中的希望又點點復甦,我低聲說:「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做到,你給我一些時間,我願意去試試,但是你也要記住你說的話,我不必去爭。」
他欣喜地看著我,眼中的情意絲絲縷縷,纏綿不絕,只覺著看他的眼睛,我的心就溢滿了歡喜,做了任何事情都是心甘情願的,即便是毒藥也飲得甘之如飴。
我說:「我不想再呆在這裡,這讓我覺得自己像一個沒有生機的人……我的身份在這裡又是這樣的尷尬,我情願在你的書房給你端茶遞水,那樣我方覺得自己不是個廢人。」我期盼的看著他,他輕柔的拂開我鬢邊的碎發,柔聲說:「你暫且先忍些時候,等過了年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知他也有諸多的不便,卻仍是覺得委屈,本就不是特別能忍得性子,只是不想讓他為難,既是許了他一生,也該當為自己的承諾付出。看他柔聲軟語,眉宇間有愧疚之色,只是笑道:「我也是在這裡呆得煩了,想出去走走。」
他背過身子,走了兩步,離我稍稍遠了點,手負在身後,立在牆角,素白的袍角隨風揚起,似乎斂集了無數的悲哀。我想上前,腳步卻似膠住了,動彈不得,只得靜靜地看著他。好一會,他的聲音幽幽響起:「我知道,這樣拘著你,你不快活,可是……我怕……只要我放你走出這間院子,你太嚮往自由了,我怕你就再也不想回到我給你建築的世界裡了。」
心頭酸痛,匆忙上前幾步,抱住他的腰身,伏在他的背上,衣服微微散著寒氣,質地柔和絲滑,貼在臉頰上涼涼的,終是開口了:「我心匪席,不可卷也。」他身體微微僵住。我低低地說:「你也忑瞧不起人了,我說了還你一生,定然是不會再逃的。只是你信不過我,卻讓我心寒。」只伏在他的背上,衣服也被我的臉慢慢熨熱了,極其留戀他身上的味道,這會卻只有一個念頭,就這樣抱著他,一直到永遠。
他轉過身子,歡喜得把我摟入懷中,輕柔的撫著我的秀髮,說:「我也是不想,只是這些日子太忙,等過得兩日,我抽出空閒陪你出去走走,只是你這樣的不愛惜自己的身子,不好好吃飯,我是不會准你出去的。」
揉了揉鼻子,說:「曉得!大老闆!」定是小紅什麼都告訴他,心中氣憤,指尖輕戳他的胸口,佯裝生氣道:「我要告你侵犯人的隱私權。」他不以為意,低低笑道:「隱私權?我才不管呢!你若是不好好把身體養好了,我就把你關在這裡一輩子!」
過了兩日,下午陽光明媚,他當真帶我出去逛街了,年關將近,街上擺滿了買年貨的攤子,討價還價之聲不絕於耳,總記得小時候喜歡過年逛街隨著媽媽去辦年貨,拽著媽媽的手,直勾勾的盯著商店裡紅色的新衣,想起來不絕莞爾。不知小時候怎會如此喜歡鮮艷的顏色,大了買的衣服倒是清一的白色,連過年也難得買一件其他色系的,媽媽也由著我,只是愛極了白色,總覺得別的顏色穿在身上甚是不自在。
「笑什麼呢?」他的聲音突地從頭頂響起,抬首看他,雙眸含笑正瞅著我,我微微笑著答道:「只是想起小時候不知為什麼那般喜歡紅色衣裳,長大了反倒一件也沒買過,都是清一色白。」
「美女不尚鉛華,似疏雲之映淡月。」他握著我的手,偏頭笑著說,「我喜歡你穿白衣,別人還穿不出你這樣的風致!」女人都是虛榮的動物,明知他是偏心名過其實,但聽他讚賞心中還是十分歡喜,說:「不過,我卻是當不得疏雲淡月,過分流於形式了。」
一股烤地瓜的香味飄了過來,我拉著他循著香味就跑,他跟著我也不責怪,忽而覺得不對勁,怎麼路人都投來怪異的眼神,我停住腳步,方想了起來,我身著男裝,兩個大男人手拉手怎不讓人生疑?連忙鬆開手,誰知他卻反緊緊握住我的,我側頭瞧他,側臉暈染著柔和的笑意,沒有絲毫的不自在。
一逕行道買紅薯的攤頭,乃是一個鬍鬚花白的老人家,紅薯的香味混著冬日的寒氣尤其感到鬆軟香甜,未嘗就已經開始咽口水了。我指著一個半大的香噴噴的紅薯,說:「老人家,我要這個。」賣紅薯的老人手腳麻利的稱好包好,遞給我笑嘻嘻的說:「公子拿好!兩文錢。」老實話說,我對這個古代的銀錢的概念還不是清楚,只記得《紅樓夢》里提到二十兩銀子夠一般人家過上一年呢!我在遇到的都是把錢當紙來燒的主,具體普通下層人是怎樣的光景是不知道。我問:「老人家,您這樣一日能掙多少錢?」四阿哥付了錢,聽我這樣問,詫異地看著我,我也不理他。老丈搓搓手,說:「這年頭太平盛世,做個什麼也都能餬口的,我這樣一日也掙不來幾文錢,但也能勉強過日子,不會凍著餓著。」我打量他,衣服是破舊的灰色的棉襖,一張臉上布滿了滄桑,一笑皺紋綻滿了像冬季粗糙的樹皮,這樣的日子他卻是很滿足的,我不禁覺得這古代的人也太純樸了些。
四阿哥不知何時塞了一串冰糖葫蘆到了我的手中,接過我手中的紅薯,說:「發什麼呆呢!走吧!」我順著他的腳步往前走,掉頭看了兩眼,老丈渾厚蒼桑的叫賣聲:「紅薯嘍!香甜的紅薯……」似乎從深深的小巷子裡傳來,引得我心中蒼涼一片。
「你平日也沒看你對誰用敬稱,怎麼一個賣紅薯的老頭,你倒是對他謙和有理!」四阿哥問。這些受尊卑禮教荼毒的人,我咬了口糖葫蘆,沒好氣說:「這個尊老愛幼,中華傳統美德!」他瞧著我生氣,反而樂呵呵的,說:「平日怎麼不見你對我恭敬有禮呀!」這個人還得寸進尺,我說:「你是老還是幼,若我叫你聲四叔叔,一定對你恭敬有加!」他伸手點點我的鼻尖,說:「你是個白眼狼,不是也叫過我一聲四哥哥嗎?」
我一本正經地說:「是呀!四哥哥,你可知道哥哥是用來做什麼的?」他挑挑眉毛,雙目幽深含笑不語,我接著說:「哥哥是用來欺負的,你若是想做,我一點也不介意的,以前在家的時候,我是最小,且除了我們家,其他都是男孩,個個都是任我胡鬧的……」說到此處,卻是再也說不下去了,想起往日兄弟姐妹聚在一起打打鬧鬧,怕是這樣的光景只能在夢裡了。想到此,不覺心下一片惆悵,低頭只是咀嚼著糖葫蘆,這往日酸甜可口的東西,這會卻是苦澀難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