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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2:44:21 作者: 淚兒
    老佛爺聽我這麼說,慢慢收回眼神,聲音平平無波,卻透著一股子說不出的壓抑「寧兒,那個叫婉瑜的哀家也略有所聞,的確是個伶俐的丫頭。可她得了惡疾,按規矩,就不能再留她在宮裡。」

    規矩?又是規矩?我望向老佛爺收了笑的臉,她端起茶杯,慢慢抿了一口,那眼角兒間不經意閃爍出了一絲寒光,讓人不覺頭皮發麻。也許吧,事情沒有想像中的那麼簡單!

    「寧兒知道了,老佛爺,寧兒有些不太舒服,就先告退了。」一反常態,老佛爺這次沒有留我,只是囑咐了兩句,便讓我走了。

    慢慢走在回宮的路上,思緒一波接著一波的泛涌個不停。直覺告訴我婉瑜並沒有得什麼惡疾,而是『失蹤』了!且非常有可能是老佛爺一手造成的!可老佛爺又是為了什麼呢?我在心下一遍又一遍的猜測了種種可能性,卻依然想不出個頭緒來。

    身後的舒惠恐慌的低著頭,顯然她是知道的,我沒有再追問什麼,因為我怕終有一天,她也染上這可怕的『惡疾』!

    一陣清風吹來,夾雜著片片雪白的花瓣撫過面頰,隱隱的芬芳竄進心肺,頓感渾身上下一陣清爽。我停下腳步,舉頭望去,一條偏幽的小路在兩側高大紅牆的襯托下,顯得有些神秘。

    這後宮條條交錯著的青石路上,何時隱藏了這樣一條幽徑?我看了眼四周的景物,全然陌生,這才想到可能是走錯了路。

    餘光瞄了眼舒惠,依舊低著頭,顯然也沒有發現我們居然在不知不覺中走到了這處不知名的地界。

    我望向前方,這條不知通往何處的小巷在這繁華熱鬧的後宮之中顯的如此清冷,卻又如此不同。好似一塊與世隔絕的靜地,孤立於這浮華之外。瀰漫在四周獨有的氣息讓我不覺舉步向前。周圍陣陣茉莉花的香氣若隱若無,踩在零落在地的花瓣上,心跳忽然有些加快,一股莫名的情緒在胸腔之中不停的竄動。

    一扇斑駁的大門前,憂傷落寞的琴聲斷斷續續。

    我停下腳步,抬眼望去,一座青磚堆砌的院落立於眼前。牆壁上已經有了一層厚厚的青苔,這扇半歪著的大木門早已在歲月的洗禮下看不出了顏色,一陣堂風吹過,我拉了拉身上的坎肩兒,深吸一口氣,反手扣響了門環。

    第三十八章:紅塵清曲 之 規矩

    「誰呀?」琴聲嘎然而止,輕柔的聲音帶著份疑惑。我立於門口兒,不知如何作答。過了半晌,見我仍沒有動靜兒,門『吱嘎』一聲打開,一雙空洞又有些茫然的眼睛凝視著我,也許是不曾料想到還會有人來到這樣一個偏僻的地方。

    「您好,我……我是走錯了路,不知怎的就走到這兒來了,所以……」我有些不太好意思。她平和中略帶著分差異的神情,只是略微的將我打量了一番,靜靜的側過身,說了一聲「進來吧。」我微微一笑,邁進了院子。

    「坐吧。」我應聲兒坐下,她走去屋裡拿了茶具出來,我趁這個空擋兒四周打量了一番。

    其實除了門庭破舊了一些以外,這院子還是挺清雅的。院子裡栽了幾棵矮松,牆角兒種了一些茉莉花,一陣堂風吹過,落花紛揚,飄飄灑灑。空氣里瀰漫著淡淡的清香,一把暗紅色的古琴靜靜的躺在那兒,趁的整個院子有些悽然的落寞。我輕輕撥弄琴弦,那手指間傳來的觸感,好似一份塵封已久的悸動。

    「太妃娘娘,還是奴婢來吧。」

    「在我這兒就不用拘這些禮節了,這些年都早自己做慣了。」

    在我走神兒的這段功夫,茶已經泡好了,舒惠上前想接過倒茶,卻被那個女人避了開來。

    「太妃?您是先帝爺的妃子?」我驚訝有餘,又好奇的將她仔細的打量一翻。

    一身淡青色的袍子,清雅素麗;一頭青絲烏黑亮麗,只挽了一個蓬鬆的髮髻,叉了一根玉簪子;素白的顏面未曾施過半點脂粉,卻透著一股子出塵的清麗。如此上等的美人兒,絕對有艷壓群芳的資本,怎會落到如此地步?

    「什麼妃不妃的,都是些以前的事情了。」她慢慢斟了三杯茶,示意舒惠坐下,至始至終都沒有過多的神情表露,那樣淡然而又平靜。

    「您怎麼會住在這兒?」我奇怪的問。

    「住在這兒不好嗎?!」她輕輕一笑,淡淡的喝了口茶。那滾燙的茶汁將她的雙唇酌的鮮紅,趁著她白皙的面頰,竟讓我一時震住。一個女人竟可以美到如斯地步!美的嬌艷,美的詭異。

    「您是太妃,該住怎樣的宮殿,有何等的待遇,宮裡應該都是有規矩的!」怎麼落魄到這種地步?

    「那又怎麼樣?」她放下茶杯,依舊如此淡然,好似所有的一切都與她不曾相干。好象無論住什麼樣的房子,端什麼樣的排場,她依然只是她。

    「是不是先帝走了,宮裡的奴才就欺負人了?」我憤憤不平的問到。誰知她聞言輕笑出聲兒,說道「他們哪裡有時間來欺負我呀!」

    我忽然有些沉沒了,只覺得這淡淡的一句話卻有著極其諷刺的意味。我望向她的眉宇之間,依舊平而無波,卻不經意間流露出了一絲茫然的落寞。我收回心緒,重新掃了一遍院子,不再覺得這裡是如何的清新淡雅,而隱藏的更多的是無助的孤寂。那幾步以外濃烈的陽光,好似被宮牆之上五彩的琉璃瓦遮去了顏色,無論如何都照不進這座清冷的院子。

    「你是哪個宮的?」出乎意料,她開口問了我一句,我馬上答道「凝霜閣的。」

    「凝霜閣?是純妃的女兒……」她點了點頭,喃喃自語。

    「您認識我額娘?」她搖了搖頭,很快恢復了平靜。「有過一面之緣,不太熟念。」

    「哦。」我低下頭,一時沒了話說,不覺有些尷尬。

    「你額娘可安好?」半晌兒,她輕聲問了一句。

    「我額娘已經去了。」心下一度黯然,其實我哪裡見過這永寧的額娘。

    她點點頭,似乎早就料想到了一樣,輕嘆了口氣,說道「在宮裡的,最怕在疏途中迷了路,可千萬別步了你額娘的後塵。」她的聲音很輕,很小。我抬起頭,疑惑的看著她,不知她這話是在自言自語,還是說給我聽的。她沒在說話,只輕輕瞄了眼舒惠。

    「太妃娘娘,格格,這壺已經見底兒了,奴婢這就去添些水來。」舒惠欠了欠身子,拎起茶壺,快步走進了屋裡。

    「這就是宮裡的女人,在刀尖兒上遊走的,該怎麼做,從不能出錯。」太妃出神的望著舒惠忙碌的背影,又是一聲嘆息。我本是一腦子的問號,而此時似乎懵懵的有些明白她在說些什麼了。

    「記得我的一個侍女告訴我,在宮裡面過日子的,知道的越少越好。眼下看來,真的是這樣。」看著舒惠好象按了慢放鍵一樣的動作,很顯然,她正是在努力的不去知道一些事情。

    「知道的少了,命自然就長了。」她微微一笑,輕啜了口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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