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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2:44:21 作者: 淚兒
    晚宴終於結束,我揉了揉咧到抽筋兒的嘴角兒,最後瞪了兩眼那個用眼神造次了一個晚上的蒙古人,這才叩送了皇阿瑪,起身回宮。

    「死東西,下次別再讓我看到你,不然非把你眼珠子挖出來不可!」一路上,我咬牙切齒,手指的關節被捏的咯吱咯吱作響,身旁的舒惠只是一味的掩嘴低笑,並不出聲。

    「恩?屋裡怎麼沒開燈?」好容易走回了凝霜閣,卻見裡面漆黑一片,不覺有些奇怪。

    「興許是太晚了,都睡了吧?」舒惠推開宮門,朝裡面望了望,說道「格格,您先在這兒等一下,奴婢進去給您點盞燈來。」

    「算了吧,大晚上的,別折騰了。」我和舒惠相互攙扶,抹著黑邁進了屋裡。

    「格格,奴婢侍侯您梳洗吧。」說著,就端了盆要往外走,我趕忙把她拉了回來,哈欠連天的說道「天都快亮了,別忙活了,你快去睡吧,明兒早上再洗。」舒惠見我真的困的不行了,也沒再說什麼,跪了安退了出去。見她走了,我兩腿一蹬,踢掉了花盆底兒,扯下了頭上又笨又重的旗頭,舉起酸疼的胳膊,一邊兒敲打著後肩膀,一邊兒往內室走去。

    一手掀開後室拱門的珠簾,剛邁進去,只見一抹黑影嗖的竄到眼前,一把將我抱在懷裡。我怔在當場,只覺頭皮發麻,兩耳嗡嗡作響,心下驚狂無數。

    我沒有叫出聲兒來,因為我怕,真的怕,怕看清來人的面孔。黑暗中,我的心臟在劇烈的跳動,心下祈禱了一遍又一遍,不要是他,千萬不要!

    「寧兒……」低低的飲泣聲斷斷續續,一顆懸著的心這才落了下來。我暗暗呼了口氣,耳後的皮膚已經濕了一片。

    「……別離開我……再也不要離開我……」他緊緊的將我擁在懷裡,一遍又一遍的念著我的名字,過於激動的力道似要將我捏碎,溫濕的液體不停的滑過耳後,一滴滴打在衣服上,慢慢浸濕成了一片。

    「榮貝勒……」我輕聲喚他,扯了扯他的衣袖,他卻恐慌的將雙臂收的更緊。那一聲聲的嗚咽,像極了傷心委屈又無助的孩子。黑暗中,我們就這樣靜靜的站著,任憑他擁的我快要不能呼吸。直到兩腿僵麻,直到脖子酸疼,他依然固執的不肯再放開雙手。

    天空漸漸泛起了一抹魚肚白,抽泣聲已漸緩,榮貝勒將我扶起,還掛著淚花的黑眸一閃一閃,好不緊張,好不疼惜的打量著我。我看著他,微微一笑,卻惹來了他眼裡的另一波熱朝,我有些慌了,無措的替他抹去腮邊的淚水。

    「榮貝勒。」

    他聞言,眉頭一皺,有些生氣,聲音如同枯樹枝一般暗沉,沙啞:「叫我福隆。」

    「福隆。」他笑了,笑的像孩子一樣開心,滿足。細長的手指帶著絲絲憐憫輕柔的滑過我的臉頰,那雙漆黑的眸子散發出來的光彩,好似如何都看不夠,也看不厭。晨光微熹,我們坐在床前的腳踏上,他一隻手環住我的肩,另一隻手緊緊握住我的,就這樣枕在我的頭頂,伴著緩緩升起的晨陽,漸漸的入了夢。

    第三十七章:紅塵清曲 之 規矩

    「格格,格格醒醒,格格?」

    迷迷糊糊的張開眼。恩?我怎麼躺在床上?起身看了一圈兒,早不見了福隆的身影。那昨天晚上……難道是個夢?

    「格格,您找什麼呢?」舒惠尋著我的目光左右看了看,疑惑的問。

    「沒什麼,對了婉瑜呢?」我揉揉太陽穴,忽然想起從回宮那天開始就再沒見到過她。

    「婉瑜?她……她有些不太舒服……」舒惠微微一頓,背過身去,擰了條毛巾遞過來。

    「不舒服?病了嗎?有沒有喧太醫過來給她瞧瞧?」

    「不……不用了,她……她挺好的……」舒惠佯做忙活,神情多少有些不太自然。

    「剛才不還說她不舒服嗎?這會兒怎麼又挺好了?」我奇怪的問道。

    「這……她……她被調去別的……別的宮裡當差去了……」舒惠低下頭,不敢看我,兩條柳眉擰在一塊兒,咬著唇瓣,支支吾吾。

    我皺了皺眉頭,只覺有些不太對勁兒,起身拉過她,問道「調去哪兒了?」

    婉瑜怎麼說也是我宮裡的人,怎麼能問都不問我一聲兒,就這麼調走了呢!

    「我不知道。」舒惠抬起頭,對上我的眼睛,眼底惶恐的閃了又閃,說道「格格,奴婢真的不知道!」

    「那我去敬事房問問。」

    「格格,您可千萬別去!」見我要走,舒惠慌了手腳,也顧不得禮節,上來就拉我。

    「為什麼?」她顧慮的眼神環視四周,微微搖了搖頭。

    「你們下去燒些水來,我想沐個浴。」我出聲譴走宮裡的人,只剩下我們兩個,這才問道「到底怎麼回事兒?」

    「格格,婉瑜得了惡疾,已經被送走了!」

    「惡疾?什麼病這麼嚴重?她被送去哪兒了?」難怪在陳閣老那兒的時候,她就老是一副沒精打采,憂心重重的樣子。

    「格格,您就別問了,這是宮裡的規矩。」舒惠一反常態,扯下我的手,轉過身去收拾床鋪。

    「規矩?」我看著她忙碌中又帶著分迴避的背影,越發的有些糊塗,更擔心婉瑜的病情。

    「格格,該去給老佛爺請安了。」我回過神兒,點了點頭,也好,正好可以問個明白!

    請安依舊是枯燥無聊到了極點,老佛爺一如既往的兀自絮叨個不停。也許是人上了年紀,就比較容易孤獨,難得我天天都來『陪』她,正好找了個說話的伴兒。

    偷眼瞥了眼下面站著的舒惠,有些忐忑,有些不安。她越是這樣迴避,這樣緊張,我就越是好奇。怎麼說婉瑜也侍侯了我一段時間,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的被送走了呀!

    「寧兒,又想什麼呢?怎麼這走神兒的毛病就是改不過來了?跟哀家這兒也就算了,要是跟你皇阿瑪面前這樣,免不了又要挨罰了!」我回過神兒,吐了吐舌頭,低下頭,把弄著茶杯,心裡琢磨著應該怎麼開口詢問。

    「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兒?」老佛爺關心的問。

    「老佛爺,就是我宮裡的那個叫婉瑜的宮女,不知怎的,南巡迴來後就憑空消失了!問其他人又都說不知道,我平時被她侍侯慣了,冷不丁兒的換了別人就覺得少了點兒什麼似的,彆扭的很。」我嘟起嘴,抱怨的說。

    老佛爺不慌不忙的收了神情,眼神輕輕朝舒惠一瞥,已驚的她一個激靈,『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連磕頭。

    「老佛爺開恩!」

    「身為奴才,伺候不好主子,還有臉求情?」老佛爺的聲音不大,語氣卻不輕,舒惠已經趴在地上,顫抖不已。

    我一看這陣勢,趕緊解釋道:「老佛爺,您誤會了。其實平時是舒惠和婉瑜兩個人一起在我身邊兒的,可如今少了一個,無論少的是誰,我都覺得這心裡空蕩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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