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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2:44:21 作者: 淚兒
    我長噓一口氣,笑了笑道「謝謝您了。」

    「不過舉手之勞,姑娘客氣了。聽你們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怎麼跑到這麼個前不著村後不著惦兒的地方來了?」

    我瞥了眼齊安,想了想說道「不瞞您說,我倆原本是去京城尋親的,誰知半道兒被劫,才一路逃到山上的。」

    「難怪你們弄的如此狼狽。」這人點點頭,又說道「對了,你們餓了吧?我這就去給你們弄些吃的來。」

    「等一下。」我拔下頭上的釵遞到那人的手裡,說道「我倆已是身無分文了,若大哥不閒棄的話,這個就當做我倆在這兒期間的費用吧。」

    那人見狀,兩條又粗又黑的眉毛頓時扭成了一團「我救你們又不是圖這個,你們已經落難,難到我還要趁火打劫不成!」

    「大哥您誤會了,我只是覺得這樣冒然打擾,有些不好意思。」我低下頭,此刻手上的這支釵忽然變的沉甸甸的。想來我一個大小姐,何曾落魄到如斯地步!不緊苦笑一聲。

    「姑娘多慮了,我平日也是孤身一人,有你們在這兒,多少還能熱鬧些呢!這釵還是留著你們路上當盤纏用吧!」那人說罷,轉身去了屋後。我回身走去榻旁,看到被包紮的跟個木乃伊似的齊安,幫他拉了拉被角兒。

    齊安輕輕一笑,像個孩子一樣,那樣安然。我沒好氣的說道「還有心笑!累的姑娘我一晚上都沒合眼,也不說問候一聲!」

    聽我這麼一說,齊安才恍然大吾的睜大著眼睛,對我好一翻打量,緊張的問道「對了,你有沒有傷到?」

    「有啊!」

    「啊?傷到哪兒了?」他急的差點兒從床上蹦起來,虧著我眼疾手快,又把他給按了回去,說道「頭好痛!」

    「頭痛?是不是碰到哪兒了?」他吃力的抬起一支被包紮的像熊掌一樣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噗呲一笑,故作哀愁的說道「哎~~今後幾天要一直看著一個大蟬寶寶在眼前晃來晃去,想起來頭就痛!」

    「蟬寶寶?」他四周看了一圈,一腦子的問號,最後低頭看了看自己,這才明白過味兒來,笑道「好啊,居然敢取笑我,看我怎麼收拾你!」

    我大笑著刺溜一下起身閃到一旁,對他一邊做鬼臉,一邊挑釁道「好呀,你來抓我呀!正好讓本姑娘開開眼,見識一下什麼叫做破繭而出!」

    正鬧的不可開交,主人端著飯菜從後面進來,忙說道「這位小爺可仔細著點兒,回頭再扯了傷口,可就不那麼容易癒合了!」

    「什么小爺,這位大哥抬舉在下了。若不嫌棄,就叫我齊安吧。」齊安有些不好意思的說。

    主人也友好的抱了抱拳,說道「在下姓趙,你們就叫我一聲趙大哥好了!」

    「趙大哥放心啦,就算扯到傷口,也有我家的獨門秘藥在這兒頂著,不出三五日,鐵定叫他活蹦亂跳的!」

    「獨門秘藥?」倆人聞言,皆是一愣,我得意的從懷裡掏出瓷瓶在他們眼前晃了晃,趙大哥接過去,打開瓶塞聞了聞,不可思議的說道「果然是上等的好藥!只是姑娘昨日為何沒有拿出來用?」

    齊安黑眸忽的一閃,收住了笑。我不自然的撓撓頭,乾笑了兩聲,說道「昨天確實嚇住了,一時間沒想起來……」

    「沒事兒,等吃完飯,我再替齊兄弟上藥。」

    「麻煩您了。」我偏過頭,有些不自然。齊安依舊在注視著我,那眼神好似早已將我看透一般,我知道,我的謊言不過都是說給自己聽的罷了。

    吃過飯,和趙大哥一起給齊安拆了繃帶。昨日被救回來的時候夜已很深,只是幫齊安簡單的清理了傷口,上了些消炎止疼的草藥,沒想到這一夜過去,傷口溢出的濃血已經將繃帶和皮膚粘在了一起,輕輕掀起繃帶的一邊,那可真叫一個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趙大哥弄了些溫水幫齊安塗在繃帶上,過了一會兒才慢慢揭開。我死盯著齊安的臉,始終不敢去看他的傷口,怕下一刻的我鐵定暈倒在地!齊安亦是一樣,從頭至尾沒吭一聲,只是靜靜的對著我笑。他笑的很努力,也很勉強。我心疼的用手帕幫他一遍遍的擦著額頭上的汗水,直至月上三梢,這才包紮完畢。道過謝,又客套了幾句,趙大哥囑咐我們一些需要注意的事,又叫我們早點休息,便走去後室歇了。

    「還疼不疼了?」我擔心的問到。

    「看到你就不疼了。」他輕笑,還是那副讓人手痒痒的鳥樣。

    「是嗎?那多對不起那隻熊呀!」我作勢的拍了他一巴掌,沒想居然碰到了他的傷口,他吃痛的大叫了一聲,嚇我趕忙捂上他的嘴,小聲說道「我不是故意的!你小點聲,別吵了人家趙大哥!」

    齊安痛苦的扭曲著臉,拉下我的手,委屈道「許你謀殺親夫,就不許我喊了?」話一出口,他自己也是一愣,一張臉直紅到了脖子。我只覺耳根子火辣辣的,咬著牙警告道「你要是再敢胡說,小心我把你送回去餵大熊!」

    「你捨得?」

    「你要不要試試?」我眉梢一挑,手指的關節吱噶作響。

    「不鬧了,不鬧了。」他忙笑著擺擺手,問道「你……睡哪兒?」

    我站起身,嘆了口氣,無奈的說「沒辦法,只能睡地上了。」

    「你……不睡床上?」

    「好呀,那你睡地上?」

    「我的意思是說,反正……反正床也夠大……你……不如就過來一起睡吧。」齊安垂下眼,支吾了半天。

    「什麼?」我驚訝的大呼出聲,兩邊的嘴角兒差點到後腦梢集合。

    「我是怕你睡地上身體吃不消,沒有別的意思。」齊安有些緊張又慌亂的解釋到,一雙眼球不知該放到哪兒才好。

    「你倒是敢!」我撇撇嘴。齊安笑著搖搖頭,費力的撐起身子往面挪了挪,說道「不敢不敢!大小姐,再不睡天可就要亮了!」他調侃的指指窗外。

    吹滅了蠟燭,我合衣在床側搭了個邊兒。不知是不是錯覺,總覺得此時齊安灼灼的目光如同無數個鐵烙一樣正落在我的背上,讓我惴惴難安。心下亂糟糟的吐了口氣,乾脆閉上眼睛裝死。過了好一會兒,身後鼾聲微起,這種感覺才慢慢消失。

    我翻了個身,仰面躺著,不知為什麼,無論如何都睡不著。別過頭,嘆了口氣,目光一次又一次不經意的落到桌子上的那個小瓷瓶上,月光如同薄莎一樣透過過窗戶撒在它的周身,讓它在這漆黑的夜裡更加的顯眼。我悄悄起身,走到桌旁,指尖輕觸到瓶身的一刻,沒有絲毫的溫度,此刻的它,那樣的冰冷。深深的吸了口氣,似乎還可以嗅到主人殘留在它身上淡淡的氣息,慢慢擴散在空氣之中。

    我輕嘆一聲,走出屋去。草叢裡的知了聲聲叫個不停,混合著山上不時傳出的野獸的咆哮聲,好似一派鮮活的生機。柔和的晚風輕輕撫過面頰,我閉上眼,靜靜站在朦朧夜色之中,任所有的思緒不停的擴散,衝擊,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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