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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2:43:14 作者: 夜未眠
    看著他那清冷深邃的眼,玲瓏覺得眼皮又開始沉重起來,臉上那冰涼的感覺讓自己稍稍感到舒服,便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聽著她發出均勻的呼吸聲,坐在床邊的男子這才安下心,手指尖徘徊在玲瓏臉頰上那道細細的傷痕,雖然天天都有上藥不再像先前那般明顯,可是仍舊留下淡粉色的痕跡恐怕就是靈丹妙藥也無法在讓這張臉完好如初了。

    他收回手,又看了床上熟睡的人兒,這才在起身。夕陽下,那雙原本清澈的眼睛已經變得混沌不清,透著陰冷的目光。「烏雅•晉晴,我會讓你為這道傷痕付出代價的!」

    左臉頰的下方一道粉色的細痕突兀在鏡中白淨的臉龐上,即使抹了半個月的上等藥膏,也仍然無法讓那的皮膚完好如初。玲瓏無奈的在化妝盒裡取出一片胭脂綿,這是芳兒自己用玫瑰花製成的。那丫頭畢竟歲數小愛漂亮,向老太監要了些京西妙峰山進貢玫瑰花,用石杵搗成原漿,細紗布過濾後製成清淨的花汁注入備好的胭脂缸,再用蠶絲綿剪成小小的方塊或圓塊,疊成五六層放在胭脂缸里浸泡十多天後隔著玻璃窗子曬。

    玲瓏用小指蘸著溫水在胭脂綿上來回塗抹,待到化開後方塗抹在那處細痕上。淡淡的酒暈色總算稍稍起了點遮蓋的作用。玲瓏舒了口氣,看來只要是女人都逃不過愛美的天性吧。

    靜靜的坐在鏡前,玲瓏看著自己那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龐。仿佛又回到剛穿來時那副病怏怏的模樣,白皙的皮膚只顯得更加蒼白毫無生氣,眼睛已經深深凹了下去,似乎臉頰又瘦了一圈。記得自己剛醒那會兒,芳兒一個勁的摟著自己又哭又笑:「總算是醒了,你都昏睡了半個多月了。要不是你還有呼吸,我真怕你就這麼一直睡下去了……」「不要胡說。」雪雁也紅著眼眶撇過臉去端著藥碗站在一旁。

    一覺醒來玲瓏只覺腦中空白,唯一的印象便是在慈寧宮的迴廊上挨著板子。「是啊,要不是四阿哥為你求情,你這條小命早就去向閻王爺報導了。」雪雁輕點著玲瓏的額頭,又細細的向她敘述一番,原來當日因為四阿哥為自己脫罪才讓皇太后放了自己一碼,把自己關在慈寧宮的小暗房裡,暗房又濕又冷在裡面挨了一夜凍加上身上的傷以及先前落水遺下的舊疾,讓病情來勢洶洶一直高燒不退昏迷了近半個月。最可笑的居然還是那位晉晴格格開口向太后求的情,皇太后這才大發慈悲不再追究。皇上從南苑回來沒有降罪只是簡單的罰了半年的俸祿,甚至還讓雪雁她們好生照顧著自己,說是等病好了再去當差。其實若真被貶去冷宮之處當差,玲瓏還覺得自在些。康熙是被史學家們公認的一位睿智君王,而玲瓏自認不是什麼聰慧的女孩,又怎麼揣摸的出皇上一次又一次維護自己的用意。

    忽然想起那位董鄂妃,也許就是這張和她相似的臉蛋才救了自己吧。雪雁芳兒沒有再問及符望閣偷畫的事兒,玲瓏舒了一口氣,因為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作答才是最令人滿意的答案。

    唯一讓玲瓏安心的就是十四阿哥沒有被牽扯近來,只是他被德妃禁足了,說是好一段時間都不曾踏出過阿哥所半步。玲瓏心中又愧疚起來,那麼一個活潑好動的孩子怎麼能忍受的住?一切都是自己的錯,不應該把這么小的一個孩子也扯進來,恐怕今後見他的機會不多了,真想再捏一捏他那胖嘟嘟的小臉蛋。

    即使有雪雁特地為自己縫製的坐墊,依舊無法在凳上久坐,胯骨處傳來陣陣疼痛,玲瓏站起身走到窗前。已經八月底了,傍晚的涼風吸進喉嚨讓玲瓏止不住一陣咳嗽。這些日子十阿哥和十三阿哥都悄悄來看過自己,至於八阿哥,芳兒曾一臉鄙夷的說道:「現在紫禁城裡就數你還不知道了,他和晉晴格格走的可近了。原本還以為他對你……」玲瓏依舊微笑著卻不願再聽她說下去。

    眼前浮現出他那張清逸俊秀的臉龐,眼中永遠含著一絲笑意注視著自己,如沐清風沒有絲毫的霸氣,只是靜靜地站在一旁就覺得心中有種說不出的平靜。曾經以為只是他的聲音他的氣味讓自己憶起那個給過溫暖卻又最終拋棄自己的男人,於是不由自主迷戀地望向他,心中暗自祈禱:不求擁有只是想躲在角落裡享受著他的陽光與溫暖,不用擔心再次受到傷害。卻沒有想到這小小的情愫已經如同薔薇花的藤蔓般纏繞住心中的花園,讓人慾罷不能。聽到他和晉晴格格在一起時,玲瓏只覺心中已經結疤的傷口又被撕裂開來,比受傷時還要來得痛苦。為什麼老天連這樣默默的暗戀也不允許?

    又是一陣乾咳,咳得仿佛要把心肺都給咳出來一般,額頭無力的靠在窗格上,臉頰上一陣溫熱,嘴裡感到微微的苦澀,玲瓏有些痛恨起自己。明明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明明占用了別人的身體,明明只是一個到處遭人嫉恨的小宮女,憑什麼奢望得到一個阿哥的垂青?在這裡,女人只要安靜本份、千依百順成為男人的附屬品,沒有自我,不被允許獨立自主,要忍受著男人的三妻四妾。這種生活對一個活在女男平等、注重自主的二十世紀女孩而言簡直是恐怖而無法想像。自己千方百計想到那幅畫,一次次將自己置於刀尖上還連累了這麼多人,不就是為了離開吃人的皇宮回到屬於自己的地方,難道你還準備把心留下,留給一個根本不能完完全全屬於你的男人?

    玲瓏狠狠地捶了幾下胸口,想要牢記這痛楚時刻提醒自己。

    「你為什麼總要如此虐待自己?」一雙有力的大手阻止了她的動作。玲瓏沒有回頭,這個時候也只有他才會來。

    不願轉身去面對四阿哥有些慍惱的眼神,玲瓏使勁抽回自己的手。其實在昏迷的那半個多月里時常會感到有人坐在床邊輕觸自己的臉頰,叫喚自己的名字,那冰涼的手指給滾燙的額頭帶來陣陣涼意。甦醒以後,他也總是選在雪雁她們都去當值的時候才悄然無聲的出現在屋裡,坐在桌邊不說一句話只是帶著疼惜的目光注視自己。每每被他毫不帶掩飾的深情目光注視,玲瓏總感到無限的恐懼與不安,那眼神里透著是濃濃的占有欲和事在必得的決心。

    見她不語,胤禛並不在意,隨手將放在炕上的雪青色小坎肩為她罩在肩上,從背後摟著玲瓏卻發現她在不住的顫抖。「你冷嗎?」在她耳邊輕問道。

    玲瓏搖搖頭,止不住的害怕起來。身後如同一張牢不可破的漁網已經開始越收越緊,如果再找不著回家的方法那麼總有一天,他會耐不住性子將自己這條好無招架之力的小魚收入懷裡,從此帶自己卷進後宮女人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的鬥爭中。離開了河川被養在深宮後院的小池裡供人觀賞的小魚能存活多久?玲瓏不知道也無法預測。

    使勁掙扎出他的胸膛,玲瓏痛苦的看著他有些僵硬的表情,哀求道:「四阿哥,求您今後別再來了!」

    胤禛隱隱感到自己額上的經脈在劇烈的跳動,從沒有女人三番四次大著膽子拒絕自己,而自己居然也一再容忍眼前的女子,「你到底想要什麼,嫡福晉的位置嗎?可以,我什麼都可以滿足你。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我,難道非要我把心掏出來給你才能滿足你嗎?」玲瓏閉上眼,平靜得說道:「如果我要你今生不許再有其他女人你做得到嗎?」胤禛怔住了,不可思議的望著眼前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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