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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2:42:51 作者: 逝水如夢
    今年是康熙四十八年。

    他被老康封為雍親王,前景開始光明起來,而我依然如故。

    白天,我還是闊綽的醉仙閣老闆,四處斂財。十爺、十三爺、十四爺也還是經常來找我玩,我也一如往常的給他們做酒燜肉;晚上,只要他不出去辦差,我就厚起臉皮、旁若無人的跑去他書房。他辦公,我就看帳簿;他看書,我就刺繡;他空閒,我們就嘿咻。

    「蓉蓉昨兒又生了個兒子。」他夾了一塊肉給我。

    蓉蓉在我離宮的第二年就嫁給了李光地,是他在皇上面前保的媒。我知道他是為我做的,但他也沒有白幫忙,李光地對他是死心塌地的效忠了。小桃作為陪嫁丫頭也跟了蓉蓉過去,總算她們都有了好著落,不枉我們姐妹一場。

    「哦!」我把肉放到嘴裡,含含糊糊點點頭,算是回答了他。

    「你就打算這麼過一輩子?」他又開始循循善誘了。

    唉……又要舊事重提。我們這麼曖曖昧昧的前後快一年了,我很滿意現狀,但他還是時時想著要娶我進門。

    可惜他的威逼利誘都打動不了我,我死活都是兩個字:「不嫁!」氣的他有一陣好多天沒來找我,我也沒去見他。原則問題,我是決不妥協的。最後,還是他很沒面子的讓老十三來,死活把我拉去了雍和宮,算是和好。

    「恩!」我咽下嘴裡的菜,看了他一眼,瀟灑的說,「這樣挺好的。你要看上其他漂亮姑娘了,就一腳把我踹開,我絕不為難你。」

    「爺就算看上別人了,只要你乖,爺也不用踹開你啊!」他沒好氣的說。

    我白了他一眼,「哦……那就好!可萬一我看上別人了,我必須踹開你啊。大清不許女人有妾的。」我一本正經的說。氣的他原本要夾到我碗裡的肉,在空中改道,放回了盤子裡。

    四十八年就在這樣的迂迴戰中結束,我終於贏了一場,沒有棄械繳槍,依然保持著我的女王老五身份。

    康熙四十九年,新一輪的迂迴戰開始,

    他從枕邊細語到冷酷惡吼,從曉之以情到動之以禮,從循循善誘到威逼利誘,我都一概軟硬不吃。我愛他,但我更珍惜我現在的幸福,曾經的宮廷陰影,我始終無法克服。

    「大掌柜,有人找您!」屋外一個膽戰心驚的聲音,店裡誰都知道,打擾我的午休,是捲鋪蓋走人的前兆。

    今天我睡不踏實,眼皮一直跳,不知道是吉是凶。我索性坐起來,懶懶散散的應了聲:「進來吧!門開著的。」

    小夥計推門進來。

    我還是不習慣關門,反正除了他,店裡沒人敢隨便進我的門。而他,我鎖了門,也擋不住他。

    我瞄見他身後跟了一個雍容華貴的少婦。不看則以,一看,就差點從床沿上摔下來,睡意全無!神啊,大老婆終於找上門來了,我的死期到了。

    我朝小夥計揮了揮手,他知趣的退了出去。我傻傻站起來,猶豫是不是該請安?怎麼請安?她來幹什麼?我是潑婦狀?還是委屈狀?還是立刻開溜?昏頭昏腦,死胤禛,快來把你老婆帶回去,她嚇著我了。

    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時,四福晉已經優雅的走過來,拉住了我的手。我渾身一顫,下意識的想甩開,但還是忍住了。

    牽著我在床沿上坐下,這位雅致的四福晉,娓娓道明了來意。

    她居然是來勸我嫁給四爺的!暈!

    她委婉的表示她絕不會為難我,說四爺日夜牽念著我,她只希望四爺開心。又說我的年紀不小了,該為自己考慮考慮,她真心實意的希望我嫁過來。

    她用得著賢德到這樣的地步嗎?幫自己的老公說媒,只要老公開心就好。我心裡的犯罪感徒升,霸占了人家的老公,還要人家來求你嫁過去,我也太不厚道了。

    如果她是像王熙鳳騙尤二姐那樣的虛情假意,我可以毫不客氣的趕她走,相信四爺也不會怪我的。可她偏偏讓我找不出任何的茬子,想必來之前她也是經過了深思的。是四爺讓他這麼做的嗎?

    「是四爺讓你來的?」我在聽明了她的來意後問。

    她無可奈何的搖搖頭,這一臉的落寞是裝不出來的。

    「四福晉,對不起!」我是真心實意的。

    「你還是不肯?」她顯然沒有明白我的意思。唉……我暗自一聲嘆息。

    「不是,我是覺得自己對不起你。」

    「那,好妹妹,你是答應了。」她居然還能笑出來。我不得不承認,我對四爺的愛比不上她,我這輩子也達不到這樣的境界。

    「四福晉,我知道你和四爺的心意。坦白說,這事四爺和我明明暗暗的提了無數次。但我的過去你很清楚,我不適合宮廷。我真的不是矯情的恃寵而驕,我只是希望過我自己想過的生活。」

    她錯愕的神情告訴我,她始終不理解我的堅持。

    送走欲言又止的四福晉,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四爺你有這樣的賢妻,我真不該招惹你,你負了她的一往情深。

    「葉子,糖葫蘆!」我還在發呆,十爺的糖葫蘆已經遞到了我面前。他最近心情並不好,四爺走紅,就意味著八爺黨已經露出了衰敗之勢。但他們從來不在我面前提及,我也從來不問。

    我接過糖葫蘆,問:「你怎麼來了?這麼有空!」

    「恩,來看看你。」有句話叫,忙比閒好!賦閒在家,怕是這些胸有千壑的大老爺們最怕的事。我忍不住憂心的看向他,他一愣,豁達的說:「我沒事,想吃酒燜肉了,就來了。我的糖葫蘆可不是白給你吃的哦!」

    我站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那走吧!幫我打下手。」他跟我說說笑笑的出了門,往廚房去。我扭頭,依稀看到了拐角處的一縷深藍,轉瞬即逝。

    「葉子,怎麼了?」十爺問著有些失神的我。

    「沒事,好久沒做了,怕忘光了手藝,委屈了您的舌頭。」我打著趣,和十爺一道繼續望廚房走。

    胤禛,對不起。

    我和十爺一起吃了晚飯。去到他的書房時,他已經用過晚膳,幾個婢女在收拾碗筷。沒有等我。

    下午,果然是他。

    有點心虛:「你吃過了?」我找的話題不好。他不吭聲,坐到書桌邊,默默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我最怕他的沉默,他這種很受傷的表情,總會激起我心底最柔軟的情愫。

    走過去,抱住他的肩,他靠到我的懷裡。

    好半天,他淡淡的說:「我吃醋了。」心裡很不是味道。

    「恩……喜歡我才會醋的,我很開心。」我逗著他。

    他無可奈何的搖搖頭,又靠在了我懷裡,「你什麼時候才肯給我個名分?」很委屈很冷的笑話。很深沉的愛。

    「等我人老珠黃的時候吧,不遠了。」我低頭親了親他光亮的腦門。

    相安無事的一個月。他最近很忙,老康在瘋狂壓榨他的兒子。我經常為他憤憤不平,但他卻精神越來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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