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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2:39:12 作者: 未央遺音
胤禩輕撫她後背,幫她順順氣:「是我錯,我考慮不周。」
恪寧低下頭閉著眼睛,過了一會兒說:「你就只想讓弘時娶了雲衣麼?就這件事?」
「對,但,我要避嫌,我讓人把事情安排好,你來找個穩妥人出面。」
「這件事本不難,我也知道弘時的真心。雲衣那孩子,其實也很好。只是……」恪寧回看胤禩,「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孩子的父母總得知道。你不要急,我去問他們。」
恪寧勉強起身準備走,卻被胤禩一把拉住。他大著膽子牽起她的手:
「你不可以太辛苦,還要懂得避忌。男人就是這樣,你想要得到他的愛,就要讓他知道你的軟弱和無助。你們之間,皆是因為你從不想依賴於他,所以他就會忘記了,你是最該被珍惜的人。」
恪寧脫開他的手,默默點頭。心裡卻被他幾句話說的無限悲哀。原來她自己的頑疾,卻要別人來點透。這種感受並不怎麼好。
「我還想問你一句,要是我真的出了事,你會……怎樣?」胤禩眼中透出一絲猶豫,盯著走到門口的恪寧。
「不會有那一天的,我會救你,無論如何。」恪寧脫口而出了這樣一句。
胤禩無奈一笑,又走過來,壓住聲音卻萬分肯定的說:「真有那樣的一天,別管我,當做什麼都不知道。不說,不問,不要傷心……」
「真話麼?」恪寧本來倦怠了與他的周旋,怎奈臨別時卻忽而生出萬般不舍。
「小寧子,我何時說過真話!」胤禩嘴邊壞壞一笑,重拾年少時冠蓋京華的風采。而恪寧依然不能抗拒這樣的笑容,不能抗拒自己眼角淚落。
她毅然轉身下樓,如風一般消失在夜幕中。
飛雲樓頂端,只剩他孤身一人看這清輝世界。衣袂飄揚,無力的指尖潛藏著落寞。
恪寧在馬車上換了衣裳,重新梳好髮髻。用胤禛給她的金腰牌避過侍衛的查問,安然回到永壽宮時已交子時。星垂夜重,萬籟俱靜。她心裡卻還是惴惴不安。
弘時想娶雲衣進門本來不是難事,出身不好的侍妾北京城的達官貴人家裡有的是。但,雲衣的事情,她必須去和韶華商量。以雲衣的真實身份來說,她如此接近帝王家實在太危險了。還有重秀,她嘴了解自己的兒子。忽然納妾,萬一被她知道是恪寧這麼多年藏著雲衣,又把雲衣送回弘時身邊,重秀會怎麼想?
恪寧本不願應承這件事。可,雲衣在弘時的身邊一定會生活的很好。不用像現在這樣,隱匿在上善苑中,像是不見天日的囚徒一樣。這或許是雲衣一生最好的出路了。
恪寧決定試一試。等天明弘時來給她請安的時候,她有機會可以親自問他。私下還可以去和韶華商量。最難的是,怎麼過重秀這一關。
她還兀自想,忽然新荷急急閃身進來,湊到她耳邊:「主子,萬歲爺從養心殿過來了。」
「哦。」恪寧起身應著。這個時辰了他突然來,會有什麼事?恪寧低頭看看自己,趕忙脫去外衣,卸掉簪環首飾。裝作要休息的樣子。
腳步聲臨近,眾人皆屏氣凝神。不一會兒胤禛悠悠走進來,正瞧見恪寧斜倚貴妃塌,焚著白檀香,手中持了一本佛經。
「我記得,你也不大愛看這些。」胤禛隨身坐在恪寧塌前的繡敦上。
「所以看一會兒,我就困的要睡覺了。不然我睡不著啊!」恪寧撂下書,帶點調侃的語氣。
胤禛這麼晚精神依然很好,一笑道:「你不喜歡就別看了,你拿佛經催眠豈不是毀佛滅道,小心佛祖不饒你!」
「哼哼,佛祖不像你這樣小氣!」恪寧身子一倒,閉上眼睛假寐。
胤禛伸手幫她梳理亂發,忽然手頓住了。
恪寧覺得舒服,享受天下第一人如此殷勤的服務。見他不動了,不由得抬起眼皮斜睨著他。
「更深露重,剛才有點下霧,你出去閒逛一圈回來頭髮還潮,不能就這麼睡,會頭疼的!」
他聲音淡定,就好像說今晚吃飯不香一樣平靜。
恪寧半立起身,睜大了眼睛看著胤禛,胤禛此時眼神中才顯出疲倦。
「你是繼續睡,還是有話和我說?」他又問。
「我呆著不舒服,就出去逛了逛。我知道這於理不合,你覺得不好,我再不出去就是了!」
胤禛看著恪寧解釋,並不說話。恪寧說了兩句,自己都覺得底氣不足。她是一國皇后,竟然私自離宮,本就十分說不過去了。萬一胤禛知道她還私會外臣,並且那個人是胤禩……
「我希望能聽到你說真話,對我沒有任何隱瞞。你本來就沒必要隱瞞我!」
「我……」恪寧鼓足了勇氣,可是轉念一想,如果說和胤禩商量為弘時納雲衣的事情。胤禛也就知曉雲衣的存在。他一定會去查,他不可能信任胤禩的。既然恪寧都能查出來雲衣本來的身世,那胤禛只會知道的更清楚。雲衣曾經和胤禵的關係,雲衣的生身父母……那樣,他一定會……
恪寧閉上眼,連想下去的勇氣都沒有。
「我只是出去了,別的我不想說。我以後……再不出去了!」恪寧不再猶豫,一扛到底。
胤禛本來還在等待她的開誠布公,但恪寧閉上了這道門。他有點不敢置信,又問了一遍:「你就真的不和我說說麼?」
恪寧低著頭,一言不發。
「你以為你不說,我就不知道你去識芳閣見允禩了?」他站起身,給她最後的機會投降。
「我沒做對不起你的事。」恪寧儘量坦然的面對他,但也知道他不可能全然相信。
胤禛默默看著她,漸漸喪失了耐心。
他走後不久,窗外下了這一年的頭場春雨。
作者有話要說:這周忙,還有些煩惱事。實在對不住。
龍鳳斗(上)
天色微明,窗外更兼春雨淅瀝,瓦楞下滴答作響令人倍覺悽愴。羽裳抬起細瘦的手腕子摸摸冰涼的蠶絲枕頭,從薄夢中清醒。一抬頭,卻見床頭邊上藤椅里蜷著一個人影。唬的羽裳頭皮一乍,撲棱一下子坐起身。
卻是胤禛,正縮著身子打盹。
羽裳往四下里一掃,不見下人們的影子。想是皇帝來,他們都退出去了。
「萬歲爺?皇上……」她有點不知所措,下床來把一件厚衣裳披到胤禛身上。胤禛皺了皺眉頭,口裡含混不清道:「……如宣?」
「皇上,到床上好生歇著吧!」羽裳心裡有點緊張,鑽了下拳頭,才張開手想把胤禛拍醒。
但他一向睡的很淺,這一次因為過於疲憊才沒察覺,此時聽到她說話,才明白過來。抬起頭正看到羽裳削尖的下巴頦和一雙泛著水光的眼睛。
她太消瘦,已然不再那麼像如宣當年的樣子了。也可能是因為時光流逝,胤禛自己都想不起來曾經讓他魂牽夢縈的女人,到底長了一張怎樣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