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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2:39:12 作者: 未央遺音
「福晉,你快看,她醒了!」韶華猛然間驚呼,震得恪寧身子一歪。轉身來,但見雲衣一隻手在空中亂抓,最迷糊不清的念叨著什麼。她並不是醒了,卻是在夢魘中。韶華因為守護她已然精疲力竭,她半是驚喜半是糊塗的抓著恪寧的手臂,口中也有點含混不清了。
恪寧努力的安撫韶華,一邊輕輕搖晃雲衣,想試試看能不能叫醒她。卻聽雲衣斷斷續續道:「你,是……好狠的心啊!十四爺!」
恪寧不覺就是一愣。十四爺,這諾大京城又有幾個十四爺。她說十四爺好狠的心,難不成……想到此。恪寧倏地立起身,對旁邊容慧道:「扶你家格格到東廂休息一會兒。轉身她到外面去將新選上來的一個近身的丫頭新荷叫來。這丫頭是蘅慶祥老闆牛玉生薦來的,知根知底,也很有眉眼高低。
「你派個妥帖的人,去和牛老闆說,請他順便幫我問詢問詢,在識芳閣的時候都有什麼人和這個雲姑娘有交情。」
新荷點點頭,退出去。剛去不久就又反了回來。恪寧納悶:「怎麼這麼快?」
新荷喘了口氣急切道:「不是,是王府里來人報說,年格格要過來!」
「什麼!」恪寧慌的直搓手。趕緊又命人將雲衣移到偏院去。讓韶華在這暖閣歇著,假稱抱恙。
羽裳是第一次來上善苑。恪寧為了盡地主之誼,還特意讓慶壽額娘在世時就在娘家做事的一個江南廚子親自上陣,備了一桌子極地道的南方菜式。恪寧並不是可以討年羽裳的歡心。不過,對於既不是朋友也不是敵人的那一類人來說,熱情一點不會有錯。只是,她想不明白,年羽裳此番來到底存著怎樣的目的。
其實對於年羽裳,她只是找到了一個不太糟糕的藉口來看看這園子的女主人而已。她可以隨隨便便的離開王府,說不回來就不回來。但是年羽裳不可以。她是個出了嫁的女人,她的丈夫疼寵她,但是她想要的卻不是這些。她也嚮往能像恪寧那樣隨心而動的生活,可是她卻不懂恪寧所受到的桎梏。
飯後,她們倆與韶華說了幾句無關緊要的話。恪寧生怕羽裳知道她停留在上善苑的是另有隱情,心裡一直不安。反而韶華歪在榻上,開了幾次口就顯得有氣無力,將這病戲演的十分有滋有味。恪寧暗道到底是在王府里浸潤了這麼多年,別看她平日輕聲細語,萬般小心,此時為了掩飾雲衣的事,她卻是顯得異常的冷靜自若。
羽裳見韶華精力不濟,寒暄幾句也有作罷。恪寧陪她出來在抄手遊廊里溜達了幾步,天色漸漸晚了,冬天日頭落得快。恪寧勸她早點回去,她忽而轉過身來,背對著夕陽,在冷風裡瑟瑟的笑著說:「就不能讓我多留一晚上嗎?」她笑起來尤其顯得稚嫩,始終純良親切猶如少女。站在她的面前,恪寧有種避無可避的慌亂無措。
「那就留下住一晚吧,太晚回去讓人怪不放心的,我送你回房去。」她輕淺的一笑,掩過虛弱的微末哀傷。
「我聽說,上善苑的池水最為澄澈碧靜。可惜現在不是春日,無緣得見。」羽裳並未接過恪寧的話茬,而是顧左右而言他。
恪寧猜她此時不想回房中休息。可是這樣兩個人面對面,她還是無法和她自然坦誠的對話。她不只有一張與如宣相似的面容,她更有一個與她共侍一夫的身份。
「我還是想去看看。」她的聲音起了變化。不是那麼柔弱無辜,卻有低低的懇切和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倔強。
恪寧不想違了她的意思,只要她最後能安靜的離開這裡,她就是陪她逛園子逛到天亮也心甘。
「那就不妨去瞅瞅。這小園子可比不上圓明園開闊。那邊積雪也多,你要小心!」恪寧笑著挽起她的手,兩人迤邐而行。
這池子此時已結了厚厚的冰層。倒是冰面上的積雪大部分都清理了,就為了以備恪寧時有回來在冰面上嬉遊。恪寧一來就急著給雲衣治傷,並不知道他們還做了這等準備,見竟然還有裝了冰刀的小牛皮靴子,一時興起,推著羽裳道:「你自小在南邊,一定沒玩過。來,你穿上試試……」
羽裳吃了一嚇,她可不曾玩過冰嬉。見那冰刀頗有些鋒利,哪敢上前。恪寧看她膽怯模樣,爽朗一笑。自己穿上皮靴,拎起袍角,左腳向側後方輕輕一蹬,整個人就向前滑開去。雙□替,猶如一朵盛開在冰雪世界之中的遺世之花。她忽而貼近羽裳忽而又盪開,衣衫在風中飛揚,她禁不住的笑聲在空闊的暮色中顯得更加清澈明亮。月亮漸漸升起來,銀輝穿過斑斕的樹影飄落在她身上,在羽裳的眼中形成了一道虛幻的光暈。光芒四射的她曾經是這個柔弱內秀的女子一生中的夢境,也是她此生不可言說的痛苦。
她忽然生出無限的勇氣,壯著膽子朝著那明媚的笑靨走過去,哆哆嗦嗦的站在冰面上,寒氣逼到她身上來,她也渾然不覺。
恪寧大笑著沖羽裳滑過來,忽然腳下不穩,身子趔趄了一下。她轉身保持住平衡,驚魂甫定,便覺身後一個嬌柔的身軀貼上來將她圍進溫暖的懷抱。
「我想你不記得我了……」羽裳不敢面對她,只在她身後緊緊地抱住她,對她淒哀的訴說著。冰面上升起薄霧,將她們籠罩起來,淡淡的浮現出優雅美好的剪影。
作者有話要說:我們小年的情思,四四還不是很清楚的說。。呵呵。。對小年與恪寧的前塵往事不清楚筒子們參看三十章,我想小年的愛並不僅僅是簡單的同性之愛。因為她愛上了一個人,她沒有顧及這個人的性別。她的愛是單純的,是非常美好的。當然對於我這樣寫法有異議的筒子可以不看,但不准說我哦。。。。嘿嘿!
王妃(上)
晨光微曦,恪寧從混沌中清醒。剛想要起身,便覺得手臂被溫熱潮濕的另一隻手緊緊纏著。她睏倦的打個呵欠,想要拿開,才猛然驚覺那是羽裳的手。恪寧依稀記得昨夜喝了酒,還曾當著這個女人的面吟詩唱歌。她是糊塗了,還是在做夢。她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一隻胳膊從羽裳的手的縫隙中抽離,再轉身又覺得身下咯得慌。原來一柄湘妃竹扇壓在她身下。她拾起來,打開一瞧,一行年久卻依然熟悉的筆跡映入眼帘。恪寧看了看那提款,心裡才徹底的明白過來。
她想起了那一年在街市上,她曾遇到過的明麗可愛的小姑娘。她還模糊的記得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那個時候她卻不曾看出羽裳和如宣的相似,她這麼笨的,那個時候怎麼沒有看出來。這便是天意弄人嗎?這便是羽裳可以如此毫無保留對待自己的根源?
恪寧覺得頭疼的厲害,又覺得荒唐的厲害。她一抽身,整好衣裳,獨自到庭院中想透口氣。
外邊天光雖已大亮,但西邊還沉著一鉤殘月,園中寒氣陣陣,驚起她一身的戰慄。忽而,遠處飄來一陣清脆的竹笛聲,反反覆覆只吹著一小段簡單的調子。那聲音透亮的讓人更覺孤淒幽咽。聽著聽著,恪寧心裡就有點惶惑不安。心口一陣陣突突的跳,她對自己說,許是因為外面太冷了,受不了,就準備回去。但聽腦袋上「撲稜稜」,抬頭見一隻壯碩的大鴿子在自己頭頂亂飛,一時落在那廊上。恪寧墊著腳過去,猛然一撲將它捉在手裡。這鴿子腿上還縛著一個黃銅小管,裡邊正塞著恪寧等待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