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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2:39:12 作者: 未央遺音
眾人聽恪寧如此說,面面相覷。有幾個人因李重秀多年來執掌家事,心裡多少有些不滿。又知道她倆人並不算合得來,也就在這裡看戲罷了。重秀是再也坐不住了,忽然站起來當著眾人面作勢要向恪寧跪下。恪寧眼神一變,玉景忙上前就攙住,眾人也都跟著勸,重秀急的臉色煞白向恪寧道:「福晉,是我不對,說是爺病了求您回來。其實,是因為弘時那孩子惹了他阿瑪生氣,現在把他自個兒關在書房裡。我已開始以為他小孩子淘氣不聽話也是有的,關個幾天也就罷了。哪成想這都近有半個月了,爺還是不鬆口。這數九寒天,那屋子裡也冷,每日也不讓我們母子見面。當年我生他的時候受了多少罪,他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說著說著,重秀也不像是在哀求恪寧,倒像是訴苦訴冤。她就像是個被自己的表演打動了的戲子,越哭越悽慘美艷。
恪寧知道她是真心疼兒子的,她肯回來也就是要試著勸勸胤禛。但是重秀一貫的心機讓她多少有點不舒服。即便在此時此刻,重秀也像是個不夠真誠的母親。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這麼冷的天,當然不能讓孩子在那冷屋子裡挨凍受怕。您只管還在這裡牽扯著我。我先去瞧瞧。」恪寧今天見重秀先服了個軟。自己方才起身向後院來。她倒不是拿腔作勢,只不過以她的性子,早晚都會讓李重秀吃一塹,長一智的。
恪寧之前聽玉景說弘時被關了起來。但是胤禛為什麼發這麼大火氣,恪寧並不知道。只知道這麼冷的天,他把孩子關在書房裡,不讓人照顧,只每日送三餐過來。雖說也不至於挨餓受凍。但這些孩子自小都嬌生慣養,受不得一點波折的,這一關半個月,卻是讓人擔心。恪寧見書房外有幾個下人守著。見恪寧來了有點不知所措。只好硬著頭皮迎著。
「來,把房門打開。」恪寧瞅了他們一眼吩咐道。
「主子,四爺吩咐了,說誰也不能見阿哥,要夠了一個月的期限,才能讓阿哥出來。」一個看著有些頭臉的下人說。恪寧多日不在府中,根本沒見過這人。
「沒說要放他出來,我只是想進去見見。難道我也不能進去?」
「求主子開恩,不要為難主子!」那人繼續拒絕道。
恪寧有點不耐煩。此時胤禛不在府中。她自己心裡卻也著實想像弘時問個明白。可惜這人不識相。恪寧少不得拿出王妃的架勢來,冷笑道:「哼,你有幾個腦袋,敢說我是為難你!不知禮數的混帳東西!」
同恩少見恪寧發火,知道今天她是打定主意要進去,趕忙給那人使眼色。那下人不知所措的皺皺眉頭,同恩上前喝道:「不曉事的奴才,還不快給福晉把房門打開!」這人才支吾著從腰間取了鑰匙。但聽房門上銅鎖「咔嗒」一聲。恪寧也懶得和他們多話,逕自走了進去。那人還想攔,被同恩怒瞪回去,悄聲道:「你今兒豬油蒙了心了?福晉都回來了,你還敢多事!」
因連日的雪天,天氣陰沉的可怕。這西院的小書房平時不過放置些不常用的書籍,並不使用。裡面光線也暗淡。這時辰,各房早就掌了燈,這屋子裡卻黑漆漆的,猛地一開門似乎還有點炭氣味。恪寧一見這情形,心裡已是來氣了,暗想,怪不得重秀那般自傲的人,會大雪天巴巴的跑那麼遠求自己。這樣子豈是給孩子們住的地方。她尋思著,自己去勸胤禛或許是雪上加霜,但總該問問弘時到底因為什麼激的胤禛發這麼大火氣!
弘時一個人抱著膝坐在紫檀架下,呆呆看著炭火盆里搖曳生姿的幾縷火苗子。恪寧和這個孩子並不算的熟悉。本來照規矩恪寧該帶著側室的孩子才是,但這許多年,她都不曾理事,這些也就更談不上了。所以待看清楚了孩子的面目,恪寧還有點猶豫不知道怎麼開口。弘時見了她來,自然也是意外。但他自小的教養是不差的,立時起身向恪寧問安。此時玉景早命人點了燈來。借著燭光,恪寧這才看清弘時的模樣。這孩子生的很是單薄,白淨清俊,一雙細長的眼睛頗像他父親,但沒有父親的剛毅鋒利。眼神中全是明淨剔透,以及掩不住的抑鬱。
恪寧屏退了其他人,撿了個繡墩坐下,看著弘時笑了笑。弘時規規矩矩的立在一邊。
「你坐下吧,我仰著頭看你不舒服。」恪寧淡淡的說。弘時聽了,也就做回剛才自己的位置。
「待在這裡一定很不好受。你和你阿瑪服個軟,不就讓你出去了?偏生的犟脾氣!」恪寧笑道。但她明白事情一定不會簡單。
「額娘,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阿瑪怎麼罰我都是應該的。可……他不該,他不該折磨那些下人。下人是伺候我的,我說什麼他們也不敢不去做。既是我犯的錯,阿瑪責罰我一個也就是了。卻非要把我身邊的幾個人攆出府去!我想不通,所以頂撞了阿瑪。」弘時低低的說,雖然在恪寧面前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隱隱有種我做的對沒有錯的口氣。
「那你到底又是因為什麼呢?什麼大不了的事惹怒你阿瑪的?」恪寧看著弘時這孩子,他那種平靜和緩的氣質,倒很不像他這個年紀。而且既不像他父親,也不像他母親。
弘時聽了恪寧的問話,似乎有點尷尬,面上微微浮上一點紅暈。「其實,我……就是,去聽姑娘唱小曲兒了。」
恪寧「哧」的一笑。饒有興致的看著這個孩子。「就只是去聽了聽小曲嗎?是只聽一個姑娘唱曲兒,還是什麼樣子的都見識了?」
弘時本就不好意思的很,哪料到的恪寧一個長輩居然還會這樣問,更是臊的無地自容,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急出一身汗來了。「我就是好奇,去聽聽唱曲兒,其他的那些混帳事,我是一概沒做的。額娘您得信我才是。」他只差要跪下來求恪寧信他。
「這信不信的很難說。不過你也大了。有些個事情躲也是躲不了的。只不過,你不能讓人抓了話柄去。這當下,你阿瑪身邊指望的住的也就是你了,你該順著他。至於你說被攆出去的人,日後你大可以再善待他們,或是與他們銀錢,或是幫他們尋些個正經營生,也就不枉你們主僕一場。任何事都有解決的法子,你怎麼也不能和你阿瑪硬碰硬不是?」
弘時點點頭,雖覺得與她不算親近,但這幾句話倒說進他心裡去了。二人正聊著,房門忽被推開,他二人回頭,見胤禛冷冷的立在風口裡。
王府生活(中)
「你怎麼回來了?」他立在門口,像是一抹沉重的剪影。嗓音沙啞,透露出疲憊。
「並不是我自己想回來的。」恪寧依舊淡淡的說。但弘時已經肅立到一邊去了。見了他阿瑪就像是個避貓鼠一般。恪寧心裡忽然閃過一個念頭,但也只是一霎那。她悄悄對自己說,不准去想。
「即是不想回來,也沒人請得動你啊!」胤禛冷哼一聲道。
恪寧起身沒有接胤禛的這句話,而是直衝著弘時道:「你去拾掇拾掇吧,這渾身上下,真箇兒和坐監牢的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