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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2:39:12 作者: 未央遺音
    「你是不想交人了?」

    「為什麼要交人,交什麼人?」

    「交出白千一同黨,叛賊白錦衾!」

    「這個世界上沒有叛賊白錦衾,白錦衾不是叛賊!」

    「他不是叛賊,他是你的情人,是不是!」胤禛猛然起身,一把擰住恪寧的脖子,將她推到牆上。他的臉貼到她面上來,低沉沉道:「你和他睡過了吧,捨不得了?他是叛賊的親弟弟,你也拼了命的護著他是不是?」

    恪寧被卡的死死的,下巴都張不開,話說的斷斷續續:「他不是我的情人,他是我的恩人!」

    「恩人?你跟著你的大恩人私奔!你是以身報恩嗎?」胤禛覺得心底的一股子邪火直撞上腦門子。他這麼多天來的猜測竟然會是真的。這個女人真的會背叛自己作出這麼不齒的事情。但即便是如此,只要她回心轉意,他甚至都可以裝作不在意。這在他身上是絕無僅有的,任何一個女人都不能得到他這樣的寬容,只有恪寧。他這一輩子只有恪寧一個人。可她居然現在還要維護那個小子,她居然視他做為男人的尊嚴於不顧,一意孤行。他真恨不得此時就要她死!但恪寧不反抗,任由他下狠手。他知道,她最會挑戰自己的耐心,她就算準了自己不會讓她死嗎?看著她憋得紫漲的臉,不過片刻,他還是把手鬆開了。恪寧的喉管忽然得到了解脫,大口的喘著氣,但目光散落,已經沒力氣看胤禛。

    胤禛心裡酸澀的作痛,他恨,十分百分萬分的恨,但卻不知道該怎麼辦。看著眼前人虛弱痛苦的喘息,他感受不到一點愉悅,只覺得自己更痛,自己比這個該死的女人更痛苦!他抬手托起她的臉,她閉上了眼睛,等待著他繼續施暴,但他卻無力了,無力到無可奈何的將身子貼過去,擁著她,柔軟的吻她,溫情的撫摸她。他曾經那麼憐惜,那麼留戀的一具軀體。即便她背叛了他,他還是想要再次擁有。那種失而復得的矛盾與掙扎,即便是殘缺的也總比沒有要來的好。

    「我不會放過他的!無論你是會恨我,還是跪下來求我!無論如何,我都要他死……」胤禛把她的整個身體用力的揉進自己懷裡,幾乎使她要窒息了。

    恪寧像個失去了生命的鬼魂一樣被他禁錮在懷裡。她沒有感到一絲一毫的溫暖,只有死一樣的冰冷。「你會放過他的,我知道……」

    「你以為自己很有本事,能讓老八把你們送出京城,還能讓敦多布多爾濟為你護著那個小子。可是只要明天蒙古人一走,我就會把他碎屍萬段給你看!」胤禛陰慘慘的語氣,像是數九寒天河裡的冰茬子一樣刺的人生疼。

    「是嗎?你也一樣有本事,私自調動年羹堯的人從歸化一路尾隨我們,監視我!不過,等你看過書案上那本帳冊,或許你會改變看法的。」她說。

    胤禛沒有放鬆,但是心裡卻頓了一下。他扭頭看窗下梨花心木的大書案上擺著一摞子帳本樣的東西。他遲疑了一會兒,鬆開了恪寧。慢慢走到書案前,翻開看了看,沒幾頁,但是足夠使他冷靜下來,他的手僵在那厚厚的四大本帳冊上,俱是這許多年來他府中進出的帳目;還有戴鐸在南邊替他與外國商人做生意的往來帳目;以及許多他不願讓人知道的銀錢交易。他不用再往下看,看一眼就足夠讓他心似千尺寒冰了。

    「不再仔細看看嗎?不怕是我拿來糊弄你?要不就是覺得我替你算的這些帳哪裡不清楚?」恪寧立在他身後,輕輕說。

    胤禛一動不動,看著窗外在夜間盛放的茉莉。飄渺的香氣像是一縷無形的薄紗一樣將他的心緊緊纏死了。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算計到我頭上來了?」

    「從我覺得必須要自保的那一天開始。從我知道,你所思所想的那一天開始。我不知道你在皇阿瑪面前怎麼交代的,但是你也明白這世界上沒有皇阿瑪不知道的事兒。我回來了,他是一定會要見我的……」

    「你想怎麼樣?」胤禛聽著身後這個柔弱暗啞的聲音。曾幾何時,她還是那樣溫柔又倔強的女孩子,那樣沉默鎮定的依偎在自己身邊,怎麼會轉眼間成了將自己逼到死角上算計自己十幾年的陰謀家。而且,她會將這保命的最後一張牌,用到一個野男人身上。為了那個男人,她不惜和自己徹底決裂!

    「想不想讓皇阿瑪看看,那個千載勛名身外影,百歲榮辱鏡中花的四阿哥,瞞著他都做過些什麼!攢了那麼雄厚的家底,到底是幹什麼用的?」

    胤禛轉過身,直視著恪寧:「你一定花了許多心思,為的是有一天用這個要挾我?」

    「對!」恪寧回答的光明正大。「你知道我想要什麼,我也知道你怕什麼?這不是很好嗎?」

    胤禛沒說話,他面前站著的,是一個他完全不認識的人。在他還是個少年的時候,他知道皇宮裡有很多人都恨過這個被自己父親萬分眷顧的小女孩。大多時候,年少得意的人在紫禁城裡都是很危險的。他們往往夭折在自己的驕傲和榮耀中。但是這個叫做恪寧的女人依然頑強的活著。也許就是那種居安思危的審慎,才使她今日可以毫不畏縮的反抗自己。

    「如果你再也見不到皇阿瑪呢?」他忽然微微一笑,臉上的表情在深夜燭火的映襯下顯得模糊不明。

    他果然怕了!恪寧在心裡冷冷一笑。「你可以讓我現在就死,如果我害怕的話,我早就乖乖回來了,我早就把白錦衾送給你任憑你處置!或者可以這麼說,我根本不會瞞著你認識這個人!如果我怕死,我根本不會活著和你在一起,我根本不會從離弦山莊逃出來回到你身邊,我根本不會……曾經打算要離開你!」

    「我不怕死!你殺了我好了,我再也不用這樣痛苦的活著了,我也不用堅持下去了!胤禛,你為什麼不立刻殺了我!」恪寧忽然歇斯底里的吼起來。她本來什麼都計劃好了,可是當這個男人真的對自己起了殺心,她忽然無法自遏的暴怒起來!

    「我憑什麼要殺你,我為什麼要讓你解脫!這些年來,你以為你自己在受罪!很好,那你就繼續忍受下去!」胤禛擰住恪寧的下巴,逼著她看著自己。在那雙燃燒著火焰的眸子裡,依稀還有當年她執拗的說,不,我怎麼會死呢?那個在蓮池邊看到自己為如宣哭泣的女孩。她依然執拗著,執拗著讓自己的心遠離了曾經。他們是再也回不到過去的人,是這個世界上最怕見到彼此卻又不得不繼續相守下去的人。他自己也不清楚,是不是在此時此刻,他才又一次看清楚了她,是不是因為再次看到了從前的那個她,當她已不愛自己時,才深深刻刻的了解了,自己還依然銘心刻骨的愛著她呢!那麼,到底是什麼時候,他放棄了她,錯過了她,失去了她呢?

    然而這一切竟然都已來不及想清楚了。她的眼神不再溫柔的看著自己,她早就不再相信自己。她現在唯一的希望,是另一個年輕美好的少年的生命。胤禛從來沒想過,會不會有一天,真的有一個男人要把她從自己身邊帶走。如今,她不走了,但她的存在和不存在都已沒有區別。不知道何時,原來是他自己丟掉了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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