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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2:39:12 作者: 未央遺音
    惟雅見她看著月然發愣。只當是她生氣了。便笑道:「她如此慣了,小孩子,你無需惱她。」

    「不。」恪寧搖搖頭,回頭向惟雅一笑道:「不是,我看見她身邊有個丫頭生得好相貌,就多瞧了幾眼。

    惟雅看她面色不太好,心知有事。又擔心身邊人多,說話不方便。便笑道:「不妨去我那裡坐坐。」

    恪寧點頭,二人相攜來至惟雅處。屏退下人。惟雅隨手倒了茶遞給恪寧。恪寧稍潤了潤,淡淡道:「我剛才看見一位故人。」

    「哦。」惟雅拿起抗桌上的繡花繃子,隨意繡了幾針。又道:「你是說,月然那裡還有你的故交?」

    恪寧微微笑著點點頭。「她是離弦山莊的人。曾經為我向外遞過信兒。叫做麗姬。只是,我本來聽說她已經死了。沒想到她居然出現在皇宮裡。」

    「這麼說,你是在懷疑,她別有用心?」惟雅問。

    「她這個人,本來心術就不正。若她只是一心追逐榮華富貴,那倒也沒什麼。我就怕……」

    惟雅少見恪寧有如此憂色。也感到一絲不安。沉了良久,方問道:「那你看,是否知會乾……」

    「不,我們先瞧著她。不要驚動……」她用眼睛向上看看。惟雅便明了她的意思。二人正商量間,忽聽蘇培盛請見。說是來問恪寧幾時回去。惟雅聽了笑道:「瞧瞧,一時見不到,就急成這個樣。」恪寧不由的紅了臉回敬道:「別渾說,你們也好不到哪去!」逗得惟雅咯咯笑。恪寧不理她,先自回來。

    方進來,卻見胤禛端著杯茶,眼睛盯著恪寧日間寫的幾篇蠅頭小楷。正是看的極為專注。她少不得過去劈手奪來。笑道:「你怎麼亂翻東西?」

    胤禛胡亂笑了一下,道:「如今你的字越發進益了。我要趕不上你了!」說著站起身走至恪寧跟前,輕輕將她擁入懷裡。「每天都急著回來,你卻不肯好好等著我。」似是有一點點抱怨的語氣。可是莫名,恪寧喜歡這樣的口氣。更像是最親近的人該有的態度。

    「那是因為我怕,等在那裡,萬一你不來……該怎麼辦呢?」她的語氣是溫柔的。像嬌嗔的孩子,又像懊惱的母親。

    「這些日子,最好不要在宮裡來回走動。有些傳言不好,不要讓是非沾惹上你。」

    「是非?你怎麼……是不是遇到什麼事情,不能開解嗎?」恪寧輕輕脫開他的懷抱,詫異道。

    胤禛眼神一時恍惚。仿佛被猜中了心事。過了良久,方笑道:「沒有什麼,宮裡向來都是如此。我是望你多多小心。昨兒夜裡,西北有緊急摺子遞上來。恐怕戰事將起。如今,我們兄弟幾個都不小了。說不定需要我們到戰場上歷練歷練。說給你聽,是想你當我不在時,諸事小心。」

    恪寧吃了一驚,眼光中一閃而過的驚慌失措。剛才溫暖鮮活的生命力從她的臉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僵硬的神情。

    「你也會去嗎?」

    「嗯。」他點點頭。

    戰爭需要貧兒,也需要王子。

    胤禛柔柔一笑:「別急,即便真的要我去,也不會是衝鋒陷陣的。不過是坐個纛兒。也不是只我一個人去。這幾天,皇阿瑪心緒不甚好。有些謠言說什麼皇阿瑪要退位。簡直荒謬。」

    「是。我聽說了。我只是擔心這話會不會和毓慶宮牽連上。你還是不要和他太接近為好。他那些事情,皇阿瑪不會不知曉。」

    「這些我自然明白。不過清者自清。我不過是跟著他辦差。交代我的事,我做的妥當便是。倒不用擔心皇阿瑪疑我什麼。我……」他忽而扭過頭去。艱難的咽住那句話。只緊緊握住恪寧的手。乾燥的手心,隱隱透出無盡的力量。

    恪寧靠在他身上,額頭抵著他漸顯寬闊的胸膛。

    她明白。他不是怕父親來疑他,卻是怕父親看不到他。他平日裡不把任何事顯露出來。可心裡卻是最愛較真的人。他的所行所為,他早就看在眼裡。只是,她還沒有看清楚,他的心裡的那個世界到底有多大。掩蓋在如今這具精瘦有力的身軀內的,還是不是曾經那樣驕傲執拗的靈魂呢?

    遠征

    當胤禛騎在馬上轉身回望北京城青虛虛的城牆時。他才忽然升起一種壯士不返的情緒。剛才一系列繁文縟節的出征儀式,令所有真正要去參加這場戰爭的男人們都感到厭倦和無聊。而且更讓他不甘心的是,他和他年輕的兄弟們只被看作是戰爭的附屬品。他們是來學習的,只需要在被重重保護之下,眼睜睜看著其他的年輕人去流血和搏殺。死去的人,會是任何一個家庭中男孩,但卻絕不是,皇子。

    行軍的途中,諸多事情都倍感生疏。雖說有顧八代,齊世從旁協助。他仍然還是有些心慌膽怯。向西北行軍,遇到最大的困難莫過於是嚴寒的天氣。不要說令人膽戰心驚的暴風雪,即使是被風捲起的沙子,打在人臉上都是生疼生疼。還沒有見到噶爾丹的影子,已經有不少的兵士倒下了。許多人已經開始憂心忡忡。

    康熙親率的大軍和公福善率領的人馬會合於揆宿布喇克。紮營下來,胤禛終於見到多日未見面的八弟。一臉憔悴神色的胤禩。慢慢走到胤禛背後,趁著眾人不察,拽拽他箭袖。倆人來至營帳內。胤禛拉他在一邊坐下。剛要敘敘連日來的辛苦。卻見胤禩神色頗為不安。

    「怎麼,這幾日行軍,你很勞累嗎?」他關切的問道,多日不見似乎也徒生了一些陌生感。

    「我那裡出了一些事情。有幾個親兵……莫名的死了。隨軍的醫官說是受寒。可我總覺得,不像是看上去那麼簡單。」胤禩的聲音顯得有些冰冷。

    「哦?你有什麼懷疑的理由?」胤禛隱隱察覺出他的緊張。

    胤禩愣了愣,從懷裡取出一個東西。胤禛順著他的手的動作一看,原來是一把短柄匕首。胤禩拿出來遞給胤禛。「你看看,這個東西。」

    胤禛接在手中,仔細一瞧。不覺也愣了。這把通體鎏金打造的不正是恪寧的裝鳳金刀。刀柄上精緻的雕刻花紋,絕對和她的一模一樣。

    「這件東西,是敦多布多爾濟手中的,有可能只此一把。他,送給了四嫂。況且四嫂的金刀不是被那個白千一拿去了?白千一了無蹤跡,這把刀卻出現了。就出現在我們的軍營中!出現在死去的那個軍士身上。你說我該不該懷疑些什麼?」

    胤禛臉上節制的微笑忽然僵住,看了看胤禩。拿著刀的手,漸漸有點發涼。

    「他娘的!老子怕過誰!」

    外面突然蹦出的豪壯聲音讓兄弟二人都嚇了一跳。當兵的說些粗話本來也是平常。但是離他們的營帳如此之近,似乎就非同一般了。胤禛早已立起身,一步跨出帳外,只見一個身形高大的漢子,正與一群人糾纏著。營帳周圍的親兵正試圖將他拉開。見胤禛胤禩走出來,更是想要堵住他的嘴。那漢子見胤禛出來,像是更加興奮起來。開口大喊著:「娘的,老子要去前線拼命,卻連頓飽飯都給不出來。這麼冷的天,天王老子也要丟半條命!他娘的,不如去閻王殿混個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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