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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12:39:12 作者: 未央遺音
    「總不見四嫂拿針線,就是做了,也被小十三,小十四搶了去。看來四嫂是瞧不上我這個弟弟。」

    他說得多了,恪寧也會忍不住露出笑容。她知道他是在寬慰她,可是,笑起來的時候,多少總是勉強。

    「你不用總來看我,馬上要大婚了。回去多和兄弟們一處樂樂。不然,月然進門,有你好受!」她也會拿他取笑,但更多時候,她喜歡看他年輕的身影在陽光下逐漸顯出男子漢的氣魄。

    「四嫂!」他問她,「你是不是,後悔了?」他看著她,看到她心裡去。

    「不是,只是想著,你也長這麼高了。」她迎著餘暉望向他,心裡想的是,等他成了親,他們再不能如此無所顧忌的說話了。

    他回給她一個漫無邊際的笑容,慢慢蹲下身,坐在她旁邊。

    「寧兒,」他低聲換回過去的稱呼。「我們都長大了,你無需獨自難過。」

    「我不難過。」她笑著。眼中暈開一片柔暖的色彩。

    我只是看不到未來啊----

    「不要擔心,無論以後怎樣,你都不要擔心……」他的聲音更加低下去,反覆的說著。

    胤禛這些日子常常被留在毓慶宮幫太子處理政務。宮裡便悄悄升起些許流言。似乎他又成了太子的新寵。朝堂中馬上就跟著有了新的風向。也似乎只有他自己不知。

    他漸漸喜歡用繁雜陌生的政務填補生活。以前覺得枯燥乏味的上述條陳忽然都變得親切起來。和太子的例行公事相比,他反而學會從中悟出樂趣來。他自己也驚異於這樣的變化。一天比一天更忙碌,一天比一天更專注。好像生活本來就如此。他告誡自己忘記做過的那件事,忘記有人因此被傷害。他提醒自己那是對的。他是對的。為了自己,也是為了恪寧。可他卻不想回去,不想面對曾經,或許仍然還是那樣想念的面龐。

    他自己也會感到身材上的變化。嗓音也比從前粗糙了一些。一個人的時候,也能夠控制年少的寂寞和躁動。那麼傷人的絕望和冷清。

    這一天他又是努力到子夜時分,本以為眾人都去就寢了。沒想到太子卻備了酒菜,兄弟落座。他卻還是不適應,太子最近對他的親密。

    「四弟也不能太操勞。年紀輕更要保重身體。」太子語重心長。

    「太子說的是,臣弟謹記。」他輕聲回答。對於這樣一番兄友弟恭的開場白。他始終是覺得好笑的。當太子端起酒杯,他又忙不迭推卻,生怕錯了一點規矩。

    「四弟越大,越與二哥生分了。想當初……」太子見他一臉不自在,又收回酒杯,像是要提及往事。卻又點到為止。

    胤禛明白,他是說小時候,皇額娘還在世,那時候他可不把他當太子,如今,自然今非昔比。他也不喜歡太子提及母親的情緒。他的心裡到底還是有芥蒂的。

    太子仿佛也覺得不合適,轉了個話題。指著單放在一邊的酒壺道:「這是從外面貢的,洋人的酒。據說對男人很有益,四弟,不要試試嗎?」

    說著擎了杯子,倒了小半杯,送到胤禛面前,胤禛聽出他言外之意。避之唯恐不及。忙擺手搖頭,想搪塞過去。太子卻不罷休,笑道:「這一點面子都不給,讓二哥好沒意思!」邊說邊推胤禛。湊到他面前,低低笑道:「喝了它,別總這麼愁眉不展。聽二哥的,喝了它,恪寧再也不敢和你鬧彆扭!」說的胤禛臉一紅。少不得抿了幾口。太子見他真不願意,便放下酒杯道:「是不是還怪二哥給你出的那個主意?」

    胤禛一愣,見太子冷了臉,也不好再拂他意思,便說:「臣弟多虧太子殿下提點,不然險些釀成大錯,讓人抓了把柄去,謝還來不及,那敢埋怨。」

    「那就好。」太子一把扯住他,低聲道:「二哥都是為了你好,要是心裡不安,就把這杯酒喝了。」說罷,拉著胤禛強灌了幾口,胤禛哪禁得住他折騰,三杯兩杯,只覺得頭重腳輕。心裡燥熱得很。身子晃了幾下,眼皮一沉,倒在酒桌上。

    太子見他好像真的醉過去了一樣,愣了一會兒,抬起手指緩緩溜過他的臉龐。嘴角不自然的笑了一下,吶吶道:「怎麼就這樣像,又不是親生的。二哥以前都沒發覺。」

    他忽然又俯身湊過來,盯著胤禛長長的睫毛,停了半晌,沉沉笑道:「你知不知道,我見你一次,心裡就像被刀割了一下,那麼疼,那麼疼,疼得我,真想殺人……」

    他的手奇異的哆嗦起來,眼裡含著燙人的淚光,眼睛在胤禛身上打了好幾個轉兒,突然拍拍手,外面便進來幾個小太監,他收斂了神色,道:「送四爺回去,四爺喝多了,讓他身邊人好好照顧,不要驚動福晉。知道嗎?夜太深。」

    「是。」幾個人應了,七手八腳將胤禛扶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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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烈燭光下,太子把著酒杯,緊緊的,像是要將它捏碎。他抿著嘴唇,眼裡透著隱約閃動的光芒。

    翌日,天未放明,恪寧尚在衾內,一把青絲纏繞在大紅緞枕畔,半個胳膊雪白滑膩露在外面,半夢半醒間,忽覺有人將自己胳膊放入被中,不覺驚醒,抬眼看,卻是胤禛。恪寧詫異道:「這時辰了,還不去書房嗎?」

    胤禛卻不說話,只伸進手去來暖著她的那半邊胳膊。好半晌才說道:「睡覺還是不老實,天還不暖呢,仔細讓風吹了,胳膊疼。」

    恪寧見他神色大不似往日,心裡有點疑惑。可這幾日,兩人並沒多說幾句話,此時若細細問來,她面子上下不來。又少不得要起身,梳洗停當。他卻還坐在一邊,一動不動。恪寧更不知該怎樣應對,過了一會說:「你是不是身子不舒坦,要不就是太累了,不如去告個假,悶聲不響的,呆坐著幹什麼?」

    他卻不理,笑著走過來,在妝盒裡揀了一支白玉簪子,雖式樣簡單,但通體瑩潤,不帶半分瑕疵。他抬手幫她簪在鬢上,又從菱花鏡里端詳了一會,方微微笑道:「這一支最襯你,配那件蜜合色的衣裳,又素淨又雅致。!」

    恪寧聽他語氣遲緩,像是有話要說,又總是停住。讓人猜不透為什麼。阿奇倒很敏捷,開了箱子取那件衣裳來,恪寧換了。又同用了早飯後,他才去了。

    入了七月,正是德妃壽辰。太后,皇帝都賞了不少奇異玩器,各樣用具等。加之各宮裡都過來走動,少不得恪寧也跟著忙了幾日。正日子這一天,宜妃同著良貴人過來拜壽。惟雅月然也同來。月然是新婦,加上性喜熱鬧。著了一件穿花百蝶茜紗群,頸上戴著八寶瓔珞圈,鬢上又簪一枝新摘的海棠花。光燦鮮亮,奪人眼目。這一邊惟雅本就瘦弱清逸,又只穿了件藕合色旗裝,相形之下,更顯的嬌小羸弱,楚楚可憐。恪寧見了她們不覺一笑,月然有心在恪寧面前顯顯氣勢,便問道:「四嫂,你笑我們什麼?」

    恪寧本是笑,這進來的四人,正是一對熱鬧人,一對清淨人。不妨月然一問。忙斂了神色,道:「我是見弟妹你這件衣裳樣式新穎,想是花很多心思,又襯著弟妹你新婚燕爾氣色嬌艷。讓我喜歡的了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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